「我们会就这样生活在一起一辈子吗?」
「嗯不会,我们终有一天会分开。」
「为什么?我不要。」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终究会有那一天的。不过,你别担心,因为不会是现在。」
「真的吗?那是什么时候?我会知道吗?」
「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但你一定会知道的。」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
「因为,那是你自己决定的啊。人自会走出一条路,时间到了,我们自然会知道该做什么是,什么事情是该了断了。」
「。」
罌粟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和艾努维卡有过这样的一段对话。
当时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我才不会让那一天到来呢,我才不会跟艾努维卡分开呢,这种事情才不会发生呢。但有趣的是,事与愿违,事情终会改变,人终究会变,发生更多糟糕的事情后,罌粟的心里,仍然產生了这样的想法,也就像当时艾努维卡跟自己说的一样,是时候,该让事情做个了断了。
但是当这种想法出现的当下,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是在长更大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成往事之后,他才在不同的回忆中察觉到了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人真的很有趣,他想。
曾经是艾努维卡带着这样的想法看着自己,观察着自己,如今,是他站在这样的角度去思考着这件事,去等待着底下的他们有着什么样行动。
艾努维卡当时也是这样静静地等待吗?等待着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提出什么样的勇气去执行什么样的事?
原来,当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时,自己会是这样的得意;当一切都如自己所计画及设想的进行时,自己会是这样的兴奋。就像个孩子一样,凝视着被自己丢出去的石头,随着在空中飞翔,并渐渐地、渐渐地往目标处落去,直至准确地进入那个孔洞里。
罌粟看着面前没有打开的电视机,手中正把玩着自己的弹簧刀。
他虽然盯着萤幕瞧,但不是在看电视,而是在从黑色的萤幕反光中,看着那位向自己走来的女孩。
玉帛在走向自己之前,已经坐在餐桌前省思什么许久了,但是罌粟自从房间出来看到她后,却不曾前去关心过她,而是就像没看到她似的,自顾自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做着自己的事。
中午时分,他打开过电视一次,但看了一下新闻,便又把电视关上了。
江东强没事,记者会顺利进行,人民则开始请愿要罢免保守派目前执政的权力和职位。
罌粟轻轻笑了一下,感觉事情真的都到尾声了。
今早干戈被他派去执行一个远距暗杀任务,让他去这种小试身手,其实是为了让他沉静陈静一下心情,找回最初的那种感觉和初衷。
当然,也还有因为他有别的事情要和玉帛私下处理。
看着玉帛带着沉重的表情走过来,他就像早知道她会过来正在等她似的,玩味的笑着待她坐在自己身旁。
他知道玉帛昨天睡得不好,所以今天早上没有去叫她,而是让她睡得充足,睡得饱。
因为今天对她来说或许会是场硬战。
「我可以问你一个东西吗?」
「什么?」
「我们三个会就这样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死掉吗?」
「不会。」
罌粟回得不假思索,又毫不在乎,准确又简短,就像他以前已经在心里来回不断复习过几百遍似的,不须犹豫,也不须思考。
「是不是,我们里面要有死人,这一切才会结束?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係,才会结束?我已经有点忘记了,但总觉得你好像跟我们说过。」
「对,」罌粟说,「我是跟你们说过,但那是你们很小时候的事了。」
「是因为杀手教条吗?是教条教你的吗?教条让我们这样做的吗?」
罌粟轻轻闭上眼,然后转头看向玉帛,「一半是,一半不是。我们已经不需要遵从教条了,因为我们已经不是革新派和玄武会的一员了,教条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以前的玄武会就是这样训练杀手的,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我们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在走自己的路了。」
玉帛也看向罌粟,「所以我们会生活在一起吗?直到永远。」
「不会。」罌粟再次简短的回答。
但这个回答让玉帛不太满意,也让她很困惑。
「为什么不会?既然没有要遵守教条,为什么我们不会生活在一起?」她质问罌粟。
罌粟却转露出正色,严肃的凝视她,「因为,你不觉得有人是多馀的吗?有人在这里是不必要的存在。」
闻话,玉帛闭口,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罌粟凝视她双眼,与她对视。
「这是为了什么?不,」她停顿,摇摇头,「我想先知道教条的内容,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爸爸的事,你和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