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温馨快乐的空间,如今只剩不寻常的寂静和冷清充斥着。
本该是令人放松舒心的地方,也只飘散着绝望和悲伤的气息。
干戈一个人窝在昔日大家会聚在一起的客厅沙发上,默默看着静音的电视,四周鸦雀无声,连点呼吸心跳的声音都没有。
电视中的保守派主席正心不由主的挥舞着手臂、拍打着演讲桌,一个劲激动的对着嘴前的直立式麦克风斥骂,虽然干戈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是偷偷趁着半夜跑出房间,打开电视的,罌粟并不知道。
白天的时光他大多在自己房里过,他把自己的瑜珈垫、哑铃和一些可以挪动的健身器材搬进了自己的房里安置,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和相处。
无聊时会出去拿点书进来看,吃饭时就把饭菜盛好拿到房里吃,想打靶时就出房贴着墙走到楼上去,总而言之,所有的行动都避开了和罌粟及玉帛接触,他也不想跟他们讲话。
悲伤就像森林中的云雾似的,将指向出口的路径遮盖,囚困住想离开的访客。在双眼上矇上一层淡淡的白光,窗口的迷雾始终无法散去,心里的忧鬱也无法轻易被排解,干戈是第一次深陷这种抑鬱,他连续好几天常会不自觉的感到无助,对生命感到无奈,叹感是否自己将一生就如此挨过了,再无法走出这无解的痛苦中。
过往信手拈来的幸福和快乐现在都变成了过度奢侈的高级品,干戈连想都不敢回想以前和青志在一起时,是多么简单而轻松就可以感觉到愉悦,那些或许才一两个礼拜之前的事,他却有种错觉已经过好几年之久了。
记忆已经被强制封存,綑绑住那些回忆的铁鍊就像被系上炸弹一样,他连边缘碰都不敢碰,深怕一旦越界,那些好不容易克制的情绪会再次爆发出来。
说到他这几日对大家避而不见的行为,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甚至也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承认自己心底对玉帛是很火大,但是他不知道除了闹脾气外,他还能做什么?
「其实他是想做什么吧?」他常这样想。他有时会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静静的梳理情绪,但是这个问题他却始终无法给自己明确的答案。
因为他知道他不管做什么,罌粟都不会答应。
「既然,罌粟不会答应是他没有提出勇气去执行的原因,那就代表他确实是想要做什么吧?」但是他也不敢承认这个想法,因为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每当这种声音浮现在他脑海里时,他就不敢再更细更深的追究下去了,就跟和青志在一起时的回忆一样,这个想法似乎也是个地雷,他也觉得再想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会在内心里爆发。而且他知道这个爆发出来的东西会是个坏东西,会毁了这一切,他会失去罌粟,失去罌粟昔日里对自己的信任和爱,虽然他得到的本来就不多。
玉帛是自己的妹妹,不只是亲生妹妹,他们还是双胞胎,他们之间的连结是如此强而有力,他不曾生活在没有她的日子里,这样是不对的。
当他成功抑制住这种思想后,他总觉得自己会放松的呼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却怪异的越发纠结鬱闷起来。
看着电视里开始重播了其他台的相似新闻,干戈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pi股准备走人。
但就在转身时他却下了好大一跳,整个人抖了一下,还险些因为袜子太滑差点一pi股跌坐在后方地上。
罌粟正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往这里看来,眉宇之间残留着一些鬱气,双眼带着兴许的水光,鼻子和双唇略红,显然方才哭过。
两人对上眼,都下意识的赶紧扭头避开对方视线,擦泪的擦泪,吸鼻子的吸鼻子,轻咳得轻咳,都尽量装的没事人似的。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罌粟首发开口,故作质问的语气来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干戈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背对对方的头部姿势,然后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许久,才轻声回答,「因为有点睡不着。」
「是哦?」罌粟立马回应。
妈的,回答太快了。他在心里想,这样反而会显得自己不自然,想填补尷尬。
不过还好他已经走到厨房了,便赶紧的倒了杯水喝一口。
干戈虽然现在还是不太想跟罌粟,已经趁对方到厨房去时赶紧挪动回房间,但在经过厨房门口时,出于刚才见到罌粟的模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晃动一下视线,撇他一眼。
但见到他喝完水将杯子放在桌上,干戈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手脚比脑快的,已经一个侧身赶紧进到房里去了。
靠在背后闔实的门板上,他叹了一口气。
罌粟其实也很难过吧?干戈心里想。
但是他自身难保,他连将自己从泥泞拔出来的办法都没有,如何幻想自己可以成为别人的救赎?甚至,他根本就不觉得罌粟会希望自己成为他的救赎。
这么想着,他又默默地往床榻步去,悄悄地鑽进了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