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过沈家,见过沈家人是如何相处的,有些理解沈婳是如何被养成的这个性子。
爹娘如若珍宝的呵护疼爱,兄长无条件的偏宠的同时,也在教她明道理懂是非,让她能在爱的浇灌下长大,又不至于跋扈蛮横,这才使得她如此柔软美好。
也才会令他这样的顽石心生欢喜。
凌越说的轻描淡写毫无波澜,可沈婳却听出了背后的空洞,难道天子之家便注定只有利弊没有亲情吗?
她突然便不喜欢太后与成帝了。
往日总觉得他们高高在上,还能怜爱晚辈,是慈祥和善之人,对他们怀着敬意。可如今却觉得这些上位者虚伪极了,他们连自己的至亲尚且做不到疼惜,又如何能真正怜爱旁人。
在他们眼里,或许都是施舍罢了,可他们却连这样的施舍都不舍得给自己的孩儿与胞弟,又谈何仁爱。
沈婳心底燃起股莫名的邪火,她伸手反握住凌越的手,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道:“他们待你不好,是他们有眼无珠,往后我待你好。”
小姑娘的脸只有巴掌大,一双眼尤为明亮,像是刚出生的小鹿,这让她那张明丽的脸看着多了两分稚气。
分明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却从她口中说出最郑重的话。
家人待他不好,那便不要他们,往后由她来待他好。
凌越绷紧的背脊突然间松弛了下来,他也不偏不倚地看着她的眼睛,露出个浅浅的笑意,同样认真地道:“多谢呦呦。”
沈婳先前每次得了他的帮衬,都会说多谢,那是出于礼貌也是出自真心。
从没想到会有一日,轮到他说这个多谢。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温柔,声音太过低哑,她竟被看得害羞起来,再出口的话也没方才那般有气势了:“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库房里攒了好些宝贝,都,都给您。”
凌越见她羞得耳朵都泛起了红,忍不住想逗逗她,轻笑了声,毫不客气地道:“好,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沈婳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她虽然是真心的,但你好歹是堂堂王爷啊,连小姑娘的宝贝,也真好意思收?!
你好歹客气客气,推辞推辞,答应得这般快,是不是有些不合理了。
凌越近来憋在胸口的郁气,像是在这一刻突然找到了缺口,忍不住伸手在她鼓起的脸颊上捏了一下,“逗你的。”
“我拿我的库房与你换。”
沈婳轻揉了下被他捏过的地方,心口猛地一跳,他征伐四方光是剿来的宝贝便数不胜数,甚至有人说肃王府的私库胜过国库,便这么轻而易举的给她了?
不管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她都被搅得乱了心跳。
今日程家阿姊的话还句句在耳,她没想过婚事,只凭喜好与他往来,那他呢?
他是否在意外人的目光,他又准备如何待她呢?
她咬着下唇,轻轻地应了声:“好。”
而后没人再开口,四下无声,唯有夜风轻轻拂枝叶,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就见凌越抬起了空出的那只手,重新拿出叶片放在唇间。
一阵清幽的沙沙声响起,月光柔和,投下两个依偎着的身影。
沈婳的病来得急,即便退了热,程关月也让她在床上躺足了十日方可下地走动。
她连着这么多日没去寺里听经文,沈长洲自然发现了不对,隔日便赶下山来,见她安然无恙才放心。
只让她好好休养不许再乱跑就又回去了,而后沈婳发现,那日他与程关月有了口角,两人这么久过去了,竟还在闹别扭。
见了面互相也不说话,她倒是想调和,可一说到她哥,程关月就起身往外躲。
她实在是想不通,两人自小就玩在一块,性子都是直爽没什么心眼的,不过是个小口角,至于闹成这样吗?
为此,是夜见着凌越,她还困扰地问过他。
却听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还被她极力地反抗了,气愤地道:“我已经及笄了,不是小孩了。”
为表不满,她一连几日瞧见他便喊舅父,连他要牵个手,也被她板着脸给推开了。
“舅父要注意身份,我可还是个小孩,怎么能拉拉扯扯呢,您最好也别入了夜翻墙过来,知道的是来探望小辈,不知道的还当您要做坏事。”
直把他磨得没了脾气,暗叹小姑娘的脾气是越发骄横了,以前瞧着他都是乖得不得了,一口一个您。对他说的话,从来的言听计从,如今敢把他往外推,还敢取笑他了。
可凌越不仅没生气,反而享受的很,但到底是被缠得没再喊她小孩。
日子如此一点点过去,转眼就到了五月间,凌越依旧是京城与别院两头跑,只有夜幕降下才有短暂见面的时间,若是事忙也会差人来知会她,让她不许等早些睡。
沈婳怕他难赶,偶尔也会劝他住在王府,凌越嘴上不说,隔日依旧是按时出现。
她心中只觉甜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