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便将这几分恻隐之心按压下去,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她同情谁也不该同情他,他好歹比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苦百姓多享了那么多年荣华富贵。
何况,英国公府覆灭,是因为谋逆,既然敢行谋逆之事,便早该料到会有这个下场。
“你能想得开,自然最好。”何春桃丢下这么一句便回了后院。
下午,何春桃回房间歇了会儿觉,一觉醒来,见小安正和馨如巧秀她们一起玩华容道,便去前厅看了看。
却见前厅有些大变样,桌椅位置都变了,虽然乍看有些不习惯,但仔细一看,似乎摆放得比从前合理许多,看起来也宽敞许多。
见谢霁庭正坐在一张桌前画着什么,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竟是在画菜单。
店里原先的菜单就一张薄纸,还是找刘老头帮忙写的,但因为来用膳的食客多半是不识字的,店里每天的菜也不尽相同,因而,每次都是报菜名让食客选,菜单只是个摆设。
但谢霁庭现在画的菜单,却是把每样菜都画在一页纸上,再在下面写上菜名和价钱。
见他已经画了一小摞,便随手拿起几张看了看,令她惊讶的是,每张纸上画的菜色都极为细致Jing美,不用看菜名就能一眼知道是什么菜,最重要的是,若非知道这是在画菜单,她还以为这是什么大师名画呢。
时隔四年,她险些忘了,大名鼎鼎的云明公子,不但书法一绝,画艺也是超群。
“你哪儿来的颜料纸张?”何春桃问。
“跟小安借的。”谢霁庭一边画一边答。
何春桃心头一跳,张口便想警告他以后离小安远一点,但又怕说出来太刻意反而引他怀疑,只好作罢。
见他画得专心,便没再打扰他,而是打开大门透了透气,正好看到一名浑身脏污的年轻女子背着个破包袱一瘸一拐地从街尾走过来,她四处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
这女子一看便是长途跋涉而来,而且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
一名女子,孤身一人长途跋涉来到这边陲之地,不是找人,便是寻尸。
三个多月前,她带着小安来到此地时的情形,也不比眼前这女子好上多少。
何春桃于是朝那女子招了招手道:“姑娘,进来喝口水吧。”
那女子抬头看了眼她头上的食肆牌匾,摇了摇头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身上银钱都花完了。”
何春桃听她声音干哑得厉害,便道:“喝口水而已,不用花钱。”
女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这才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却只敢在最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前坐下。
何春桃见她只坐了半截椅子,坐姿还极其端庄,看着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倒像是什么大家小姐。大家小姐怎么会长途跋涉跑到这里来?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何春桃没说什么,只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茶。
女子虽渴得厉害,但还是先道了句谢,才端起茶杯,以袖掩着,缓缓喝了起来。
何春桃见她连喝茶姿势都这般优雅,还能不出一点声音,便更加确信她原先是大家小姐了。
见她一杯茶喝完,便重又给她倒了一杯,笑着问:“姑娘打哪儿来啊?来这儿可是要寻什么人?”
女子放下茶杯,正要开口说话,就看见她身后不远处桌后坐的男子,她一时激动得顾不上礼仪,猛地站了起来,拖着一瘸一拐的腿飞快地朝他走了过去。
何春桃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女子是谢霁庭的什么故人,谁知这女子走到谢霁庭跟前,竟激动地问道:“谢世子,您可知邱公子现在何处?”
“邱公子?”谢霁庭疑惑地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女子,不明白她怎么会认识他,一时也想不起来她说的是哪位邱公子。
“就是原先户部邱侍郎家的公子邱煜。我打听过了,他是和您一起流放到这儿的。”女子急切道。
谢霁庭这才知道她说的是邱侍郎的儿子,邱侍郎也卷进了这次的谋逆案,但却庆幸地保住了一条性命,和儿子邱煜一起流放到了此处。前些日子他在采石场服杂役时还见到过邱煜。
“你是……”谢霁庭问。
“我叫殷苒,是邱公子的未婚妻。我从前在一次宴会上见过您,所以刚才一看到您便认出来了。冒犯之处,还请谢世子见谅!”女子行了个礼道。
“你是济昌侯府的千金?”谢霁庭有些惊讶,他之前曾听说过邱侍郎和济昌侯结了亲家,两家去年就定了亲,但今年五月谋逆案一出,济昌侯便火速和邱家退了亲。
“家父确是济昌侯。”殷苒答。
“你父亲可知你来了此处?”谢霁庭又问。
殷苒摇了摇头,说:“父亲不许我再和邱家有任何联系,我是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就为了来找邱煜?可他现在已经是充了军的流人,你来找他又能做什么?”谢霁庭不解地问。
殷苒抬起头,微微一笑,语气十分坚定道:“我是来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