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公府世子爷院子里当厨娘,虽是一桩好差事,但春桃今年十六了,到了快要嫁人的年纪。
府里的丫鬟到了年纪,通常是配给府里的小厮长随,亦或是外头铺子庄子里的管事伙计,但无论是配给谁,都意味着要继续当一辈子奴才,就连以后生的子女也要继续为奴,也就是所谓的家生子。
春桃可不想当一辈子奴才,更不想自己将来的孩子成为家生子。
所幸,世子爷是个心善之人,澄晖院的丫鬟到了年纪,只要想出府,就可以销了奴籍出府嫁人。
世子爷身边本来有四个一等大丫鬟,其中两个今年年初都放出府去嫁人了,只剩下青鹞和青鸢两个。
青鸢已经和王大管事的儿子定了亲,年底便要嫁过去,平日里除了看管私库,便是绣绣嫁妆,不大管事儿。
因而,这澄晖院里的一众奴仆,如今都隐隐以青鹞为首。尤其是绿莺和绿燕两人,为了能升上一等丫鬟,对青鹞格外巴结。
也不知怎地,青鹞看她格外不顺眼。
一个月前,她照常提着食盒到膳厅为世子摆膳,一不小心绊了下,手里的汤碗险些打翻,饶是她反应极快地将汤碗端平,也还是溅了几滴到世子的衣服上。
所幸世子爷没跟她计较,让她退下了。
春桃本以为这不算什么大事,一件常服罢了,脏了便洗呗,只要人没烫到就行。
后来她才知道,哪怕只是世子一件常服,也能抵她数年的工钱,且溅了油汤的衣服,世子爷压根不会再穿,只能拿出去烧掉。
自那之后,青鹞便总是以此为借口,不让她为世子摆膳,每日都让绿莺和绿燕两人过来提膳。
这让春桃很是怀疑,当日她不小心绊的那一下,是不是和青鹞有关。
可惜时过境迁,没有证据,她便是再怀疑青鹞,也没法子证明。
春桃今日之所以想见世子一面,是因为前几日王大管事让人给她带话,说是想给她和他的一个侄子说媒。
她没有直接回绝,而是托人打听了下,得知王大管事的这个侄子虽然在谢家的一间铺子里当个小管事,却不是奴籍,而是自由身。
不是奴籍,又依附着谢家这座大靠山,春桃不免有几分心动,谁知继续打听下去,才知道,王大管事的这个侄子是个烂赌鬼,好几次都挪用了铺子账面上的银子去填赌债,只因是王大管事的侄子,才没人把这事捅出来。
春桃于是找到王大管事,当面客气地回绝了他,谁知王大管事竟直接威胁她,说她若是不同意嫁给他那侄子,他就让她丢掉这份厨娘的差事,让她一辈子也别想销掉奴籍出府嫁人。
王大管事是英国公府外院的总管事,他这般威胁,春桃自然害怕。
她思来想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世子爷,请世子爷替她做主,并且求世子一个恩准,许她到了年纪销掉奴籍出府嫁人。
王大管事权柄再大,毕竟也只是个奴才,只要世子爷发话,她便不用怕了。
想到这儿,春桃笑着对绿莺绿燕两人说:“辛苦二位姑娘特意跑一趟了,不过今日这食盒有些重,我帮你们提过去吧。”
“不用,我们提得动。”绿燕冷着脸拒绝。
“没错,快把食盒给我们吧。”绿莺说着便要伸手接过食盒。
春桃将食盒稍稍拿开躲过她的手,笑呵呵道:“二位姑娘身娇体弱的,哪儿提得动这么重的食盒?别到时候一个没拿住把脚砸到了可就不好了。何况,砸到脚事小,耽误了世子爷用膳就麻烦了。二位姑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春桃姑娘说笑了,咱们做奴婢的,谈什么身娇体弱?你提得动的,我们自然也提得动。”绿莺反驳道。
春桃见她软硬不吃,没办法,只好给蓝鹊递了个眼神,准备直接绕过两人往膳厅去,谁知两人似是发现了她的意图,竟直接伸出双手拦住了她们。
“春桃姑娘非要去膳厅,是忘了上次把汤溅到世子爷身上的事吗?”绿燕大声指责道。
“那次的事实属意外,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春桃耐着性子解释。
一旁绿燕嗤声一笑:“即便是意外,可姑娘这一身油烟味儿,去了膳厅也不怕把世子爷熏到?”
春桃面色变了变,她身上当真有一股很大的油烟味儿么?可之前她几乎每天都给世子爷摆膳,也没见世子爷被熏到啊。
她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许是因为在厨房待久了,竟闻不出什么来。
绿莺见状嗤笑一声道:“世子爷是何等高雅之人,怎么可能不嫌弃你身上的油烟味儿?只不过世子爷脾性好,没说出来罢了。”
春桃没有立即反驳,她心里明白,绿莺说的这些,极有可能是真的。但今日无论绿莺怎么说,她都要去膳厅见世子一面求他一个恩准,若世子真嫌弃她身上的油烟味儿,大不了她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了。
“绿莺姑娘可真厉害,连世子爷心里想什么都这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