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蓁原以为,现今自己的亲眷,除了姚蔑外,仅剩骊兰玦一家。
待她在临安住了一段时日后,才知晓原来临安城中还住着母族的另一家亲眷,是她母亲的母族堂姐,早年嫁到临安一户姓于的富庶人家,姚蓁当称她为“姨母”。
在骊夫人的牵线下,姚蓁同姨母会了一面。
于氏从商,家中开了许多布庄、纺织铺子,雇佣工人无数。她家出产的绸缎,名满江南,如今富甲一方。
姚蓁一见到她,便觉浑身绫罗,贵气逼人。
骊夫人说,此次征战岭南,于家于军饷上出了许多力。故而姚蓁同于姨母谈话时,只觉得她十分面善。
而于夫人见到姚蓁,听说了她的身份,则是心中震惊。
一是震惊于她的容貌,二则是姚蓁有意隐瞒行踪,没有细说原因,只是托她帮忙遮掩一二,总令她忍不住猜想,是否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如若京中当真有事,于夫人心想,她得同夫婿好好商议一番,莫要将布庄分装开到京城里。
同时,她看着姚蓁,心中渐渐产生一个念头——
于夫人二女一子,家中还有姬妾所出的几个庶子。
她的大女儿比姚蓁大一些,早年嫁了人,小女今年满打满七岁,领了骊夫人的拜帖后,同她一齐来到通判府。听说姚蓁乃是京城来的公主,眼眸睁得溜圆,盯着她看。
于夫人原以为姚蓁会降罪,但她温婉的笑着,并未见怒气。于夫人的那个念头便越发清晰。
她的独子如今已经及冠,于仕途上无意。如若她的儿子,能够娶到公主……
旋即她望见了一旁的骊夫人,想到骊兰玦,唏嘘一阵,心中叹惋。
于夫人的胡思乱想,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姚蓁看着她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温声问道:“妹妹的年岁,应当有七八岁,可曾启蒙了?”
于夫人摸了摸幺女的脸,满不在乎地笑道:“女儿家,不必读什么书。待到她再年长一些,寻个女先生,教她认得几个字,不必睁眼瞎便是了。”
姚蓁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适,但她没说什么。
待于夫人走后,她同骊夫人交谈过后,才知当初她虽颁布了“女子亦可科举”的旨意,但吴地离京城较远,此条律令并未在这边掀起多大的波澜。除却书香门第外,寻常人家的女子,认得几个字便可。不曾读过书的女子多得是。
姚蓁一听这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当晚,她思索良久。
隔日,她找上骊兰玦,向他要了前院的一间空屋舍,留作学舍,招揽附近人家的女学子。
——岭南战事僵持,她知自己身为女子,虽略懂军事,但终究不是强项。思来想去,她不能贪图安逸,便想到了教书育人的法子。
骊兰玦领着临安通判的官职,就任半年,深得民心。
听闻姚蓁的想法,他点头默许,立即命人腾出空屋子,而后将消息散播出去。
学堂修缮好第一日,姚蓁忐忑不已,原以为并不会有多少人来。不料家丁将门一打开,门外已经站着许多提笔而来的女孩子,乌黑的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
姚蓁便知晓,自己的这个决定没有错。
她并不知晓,骊兰玦同友人经过这件学舍时,友人啧啧有声,调笑骊兰玦:“你从哪里寻来这样多的小女娘?”
骊兰玦隔窗望了姚蓁一眼,没有搭腔。
临安的冬日不似望京那般寒冷,只是稍微有些shi冷。姚蓁往先在宫中时,过冬依仗炙热的地龙。如今来到这边,略微有些不适应,骊夫人便命人常在屋舍中备着炭炉,姚蓁的袖中也常常揣着汤婆子。
不知不觉之间,姚蓁在临安度过近一月的时日。如今已近年关。
学堂休了假,这一日,暖日晴朗,姚蓁同骊夫人一起乘马车出行,采买一些过年要用到的年货。
说是采买,实则本不必她们二人出行。是骊夫人怕她平日太累,带她出来逛一逛,散散心。
吴地富庶,坊市发达,百姓安居乐业,生活闲适。
骊夫人领着姚蓁,游玩了当地的风景名胜,亦品了许多当地的糕点,诸如定胜糕、藕粉。饭足之后,又去瓦当观看了几场杂耍,直至傍晚时刻,才欢欢喜喜地归家。
待归家之后,姚蓁收到了一封来自望京的信件。
她的心忽地急跳起来,拆开信,辨认出这是谭歇的笔迹。
谭歇简要陈述了京中现状。
姚蓁此时才终于知晓,为何宋濯迟迟未曾追来。
竟是Yin差阳错地以为她死了。
姚蓁如释重负。
心道,这样也好。
至于为何没有举国讣告她薨逝的消息,姚蓁猜到是宋濯的手笔。
她亦大致猜到他的意图。
灯光下,姚蓁倚着椅背,轻轻笑了笑。
但同宋濯有关之事,并未让她在意太久。她的思绪尽然被信中的“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