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花最先唉哟一声,上前把福团扶起来:“我的福团啊!”
她抓住福团的胳膊,福团的胳膊已经脱了臼,一拉就疼,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死。
刚才那只猪眼里的恨意,被福团看得一清二楚,她怕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福团心中,难道……难道那只猪是知道她的福气让它生了病,故意来报复她?
福团打了个哆嗦,怎么、怎么会这样?
以前那些害鸡瘟死的鸡,也没有过这种情况啊,她的福气让她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好像有了变化呢?难道是因为赵三妹和她孩子的死?
福团被吓到了,一张口就哇哇哇的哭起来,哭的时候那些粪水也淋到了她的嘴里,但福团已经顾不上了,她哭得年春花肝肠寸断。
年春花愤怒地指着陈容芳:“你家的猪居然来撞我家福团,你家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来,赔钱赔医药费赔营养费。”
陈容芳下意识就要反唇相讥,楚志国拉了她一把,楚志国人好好在这里,自然不会万事都推老婆出去顶着。
他又没死。
楚志国觉得,自己二弟楚志平和白佳慧的悲剧,楚志平要负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
每次,楚志平难道不知道白佳慧和年春花的那些矛盾吗?他知道,只是为了躲懒、害怕夹在两人中间难做,每次就做缩头乌gui,让白佳慧和年春花吵。
吵来吵去的,终于矛盾不可调和,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楚志国绝对不会步这个后尘,年春花这个妈是他的责任,不是陈容芳的责任。面对年春花的胡搅蛮缠的人,也该是他,不该是陈容芳。
楚志国把陈容芳护在自己身后:“今天本来就是称猪重量的日子,猪从圈里到圈外,见到陌生的环境本来就容易紧张应激,队里特意嘱咐小孩子离远点,福团自己不听话。”
“更何况,猪害怕红色,福团今天自己穿的一件红衣服,站在最前排,她自己的责任最大,跟我和容芳有什么关系?再其次,她一个七岁的孩子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玩,监护人本来就有错。”
“这个事情,我和容芳不会为别人的马虎担责任,如果你不愿意,就去打官司吧,打官司下来该我们赔的部分我们不会推辞。”楚志国如是说。
楚志国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没有一点为了愚孝要自己妻子儿女忍气吞声的样子,队里一些明事理的人悄悄点头,本来就是这个道理,福团自己爱凑热闹,关别人什么事儿?
现在,队里人都厌恶极了这个福团,当然不会站在她那边。
哪怕最后官司断下来,最多按照人道主义赔偿她们一点损失,可这么多时间花下去,就为了那点子钱,值当吗?
年春花气得手指哆嗦,果然,儿大不由娘!
看来这楚志国、陈容芳是真的没一点养福团的意思了,不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讨好福团的机会。想通这一点时,年春花既放松又不甘。
就像是自己明明得了个金疙瘩、福娃娃,别人还不知道她占了便宜一样。
花婶儿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踩年春花的机会,她笑了笑说:“这里这么多人,那只猪不撞别人,偏偏撞你家福团,是不是你家福团没得福啊?哈哈哈哈哈。”
花婶儿故意学着年春花说“福气”时的语气,学得活灵活现,入木三分,惹得不少人没忍住笑了起来。
年春花气得抱紧了福团:“你们还有没有良心,队里的孩子受了伤,你们说这种话!”
花婶儿正色起来:“哟,年春花,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之前容芳家的孩子找不到了,你嘲讽说她们没福气,我的鸡死了,你说我没福气。谁家只要出一点事,你就说是没你福气大,你家有星宿,别家都不如你家。怎么现在你家倒霉,我不能说你没福气啊?”
这人,怎么双重标准呢?
花婶儿说:“我就说,我就说!那只猪去撞福团,要么是福团没得福气,要么就是福团做了亏心事!害死了别人!”
一提到害死别人,年春花就不敢往下接话了。
生怕被人翻出赵三妹的事情来戳她的脊梁骨,她恨恨地抱着满身猪粪的福团回去,李秀琴、楚志业也没有了一开始的耀武扬威,低着头躲在人群最中间。
陈容芳家的猪没有死,仍然被拉走了。
交够足够的斤数后,第九生产队得到了杀猪的权力。每家的猪都上过秤,减去每家该上交的斤数,就是最后这家该得到的猪rou数。
陈容芳一直好好照顾自己的猪,所以,哪怕那只猪吐成那样,她家该分到的猪rou和钱还是不少。。
大家把猪都给分了,预备要过一个好年,不过第九生产队是最先杀猪的队,他们的rou都得省着吃,不然没法子过年就不好了。
每家每户分到的猪rou要怎么分配,也是有讲究的,基本是做成腊rou,储存得久一些。为什么农民爱吃腊rou,这也是有渊源的,不是农民吃不来新鲜rou,而是农民一年就只能杀这一次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