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狱卒在前面引着路,他提着一只昏黄的灯笼,他自己却不看,想来这路他已经走熟了。
沉鱼只盯着那灯光看,不知走了多久,狱卒才终于停了下来,道:“将军、二娘子,请便吧。”
卫铮点点头,道:“有劳了。”
那狱卒作了揖,很快离开了。
沉鱼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牢房中的蜡烛点燃,这才勉强能看清苏建的模样。
他双手和双脚用铁链拴着,身上伤痕累累,几乎是没一块好rou了,如今正倚靠在墙边,虚弱的闭着眼睛,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沉鱼正要唤他,卫铮却径自将一个盒子仍在苏建手边,淡淡道:“苏将军看看,这东西可熟悉?”
苏建缓缓睁开眼睛,见来人是卫铮,不觉齿冷,道:“我道是谁会来看我,原是你啊!亏我还把你当自己人,简直是瞎了眼!”
卫铮笑笑,道:“若非将军无能,守不住玉门关,也没有我出头的日子。如此,将军对我倒算是有提携之恩,卫铮不敢不报。”
苏建突然吼道:“你以为你戴个面具便能装神弄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
卫铮面色如常,道:“苏将军好大的脾气,有功夫冲着我撒野,倒不如先看看这盒子里的东西。
苏将军动怒之前,也该知道自己有没有动怒的资本。”
苏建嗤之以鼻的看着他,将那盒子捡起来,闲闲打开。
在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他瞳孔猛地一缩,歇斯底里的站起身来,指着盒子里的东西,道:“这是什么?卫铮!你说,这是什么?”
卫铮笑笑,道:“人人都说苏将军与夫人感情甚笃,没想到连夫人的耳朵都认不出。”
他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支钗子,扔在苏建脚边,道:“这是苏将军给夫人的定情之物,将军可认得出?若是还认不出来,将军还想看哪个部位?大不了我命人将夫人的手指砍下来,也许将军就认得出了。”
苏建猛地扑上来,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卫铮面前,痛哭道:“夫人,夫人!卫铮,我杀了你!你还我夫人命来!”
沉鱼道:“冤有头债有主,尊夫人并非卫将军所害,苏将军要报仇,也该找那仇家去,怎好牵累旁人?”
“你说什么?”苏建痛苦的捧着那盒子,颤抖着道:“是谁?到底是谁害了我夫人?”
沉鱼蹙眉道:“这个我们也不知,如今夫人的尸体就停在长安县衙,案子还没破呢。”
“我不信!我夫人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沉鱼道:“据说是被贼人害了,身上中了数刀,形状凄惨,是活活疼死的。”
她看着苏建,幽幽道:“不过凭着长安城的治安,原也没什么贼人,即便有,怎么就偏偏害了苏夫人呢?是否是苏夫人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惹得旁人迫不急待的斩草除根?”
“不可能!我夫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话是将军说的,旁人信不信便是旁人的事了。”沉鱼道。
“他说过,会保我夫人性命!”苏建摇头道:“不不,定是你们害了我夫人!卫铮,是不是你!”
沉鱼道:“将军真是糊涂,卫将军去害尊夫人做什么?若是胁迫尊夫人,逼着她说出实情,岂不是更好?将军受不住的刑罚,尊夫人也未必受得住。再不济,将军看着夫人受苦,也会心疼吧?”
“你这毒妇!”
苏建说着便要冲过来,卫铮一把将沉鱼护在身后,气势骇人,道:“你若敢碰她一下,我便每日剁你夫人一块rou下来,我卫铮说到做到!”
他冷目灼灼,面上像是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又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竟让苏建都不敢上前。
苏建怔在原地,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憔悴,疲态尽显,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沉鱼道:“将军与夫人情真意切,令人动容。将军与其在这里白白浪费力气,倒不如想想到底是谁害死了夫人。”
苏建眼眸中冷霜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了无生意的眼睛,他缓缓跪下去,重重一叩,道:“求卫将军替我夫人报仇!”
卫铮道:“苏将军,并非我不愿帮你,只是如今无人知道是谁害了尊夫人,就算我将长安周围的贼寇都抓尽,也未必能找到那贼人。”
苏建颓然道:“不必那样麻烦。”
他抬起头来,道:“害死我夫人的人,在宫中。”
卫铮冷嗤一声,道:“怎么可能?苏将军休要胡言了。”
他说着,便作势要离开。
苏建一把上前攥住他的腿,道:“卫铮,那人便是当年逼迫我出卖卫伉之人啊!你想想,若非他威逼,我又怎么可能出卖卫伉将军啊!”
“你不是要替卫伉报仇吗?不是要为卫家讨回公道吗?怎么,你怕了吗!”
卫铮不为所动,只静静的望着他,眼眸沉得像是千年的深潭一般,让人看不到边际。
“那人是谁?”卫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