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念正替惠妃染着指甲,见她神色愉悦,便心生出些困惑来。
“你是不是想问本宫,为何皇上中用四阿哥,给四阿哥去地方上治水的机会,本宫不生气?”惠妃斜眼瞧了一旁欲言又止的福念问道。
“……咱们大阿哥的福气,还在后头呢。”福念被看穿心思,却不敢称是。
“皇上看似是给了四阿哥一个立功的机会,但这功立不好,便成了祸。工部的帐看似是完美无缺,实际上早就亏空得厉害了。朝廷上赈灾的银子,能有一半落在修河堤上,便已经是中间的官员手下留情了。河堤便如此年年塌年年修,朝廷的赈灾银子才能源源不断地送下来呢。”惠妃一言道破此间关窍。
“这么说,四阿哥便是接了个烂摊子了?”福念也倒吸一口凉气,手上失了准头,将丹蔻染在了惠妃的手指上。
“小心着些!”惠妃嫌弃地抽回了手,“如今四阿哥去了,要不,便开口向他皇阿玛要钱,你想想,别的官员治水皆只用工部的银子便够了,他还要额外要钱,岂非无能?”
“若是……他不问皇上开口呢?”福念小心翼翼地将染在手上的颜料擦去。
“他若是个会变通的,只要对工部官员的行径装聋作哑,仿照从前的样子,在建河堤上偷工减料咯。若是河堤再塌,只要赖在天灾上就行了。”惠妃打量着自己染红的指甲,心生满意。
她没说出来的是,只要四阿哥选择了这条路,那便被工部之人拿住了把柄,工部中人多为钮祜禄府中人,与四阿哥向来不对付;若真是有同流合污的证据,这钮祜禄府随时便可参奏给皇上。
如此一来,无论是认真治理,还是随波逐流,都是讨不到好的。
“你说,四阿哥得了这么个烫手山芋的活儿,本宫干嘛要羡慕?”惠妃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作者有话说:
锦囊
春雪消融, 又是一年。
养心殿中,玄烨瞧着窗外滴滴哒哒的房檐上的雪水, 若有所思。
“京中的雪已经化了, 想来北直隶一带都要暖和起来了。”
“皇上这是想四阿哥了?”一旁的梁九功躬身问道。
这一次玄烨倒没急着否认,良久,才道:“这臭小子, 也不知道给朕多写几封信。”
他那日在养心殿中,听见胤禛对自己说,要替自己分忧的话, 他便觉得心惊。
这样的话说来容易,分量却是极重。
他身为一国之君, 怎么会不知道工部之下暗流涌动,猫腻极多, 不过是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时还不是整治的时机。
他自然也知道,钮祜禄府的势力在工部颇为壮大, 盘根错节, 门徒党羽众多, 胤禛虽然是皇子,到了地方上要用人使钱,也定然有人要偷偷使绊子,让他难以一展拳脚,顺利成事。
他就是要将手下最出色的儿子放在这样难办的位置上, 既是让他感受一下为人君者的难处,又要试试他的本领。
本以为胤禛碰了壁, 早早地便会寄信回紫禁城求援, 无论是管他要人也好, 要钱也好,玄烨都不会拒绝。
谁料这小子倒好,到了地方上一头扎进去苦干,完全没想起求援这茬似的,每次来信都不过是写些一切安好,问候皇阿玛并额娘弟弟安之类的话。
而被派去暗中保护胤禛一行的影卫发回来的消息,也一次比一次令玄烨吃惊。
“四阿哥把地横行霸道的氏族教训了。”
“四阿哥惩治了偷工减料的官员,还自掏腰包重修堤坝了。”
“从前此地名为雇役,实则无偿调用居多,四阿哥雇佣流离失所的灾民就地建起厂房,工钱颇丰。”
“流民听闻后竞相报名,厂房建设极快,工厂运转后,流民又入厂成为工人,卖儿卖女、沿街乞讨者近乎绝迹。”
“工厂运转顺利,数州县行商前来购买以外,更有海外客商求购,几样货品供不应求。”
……
意想之中的求援信迟迟没有送到,令玄烨又欣慰,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难道孩子真是长大了,不需要自己这个皇阿玛帮忙了吗?
正想着,梁九功从外面接过一样物什来,放在了案头。
“皇上,是四阿哥送来的,您要不要瞧瞧?”梁九功恭恭敬敬地问。
玄烨瞧见这次送来的,倒不光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油封信筒,而是一个木箱,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往里看去。
这一次,除了如常的“一切安好”之外,还有一瓶罐头,上面油印着黄桃图案,和一个油纸包,上写“香辣排骨面”。
这便是胤禛给朕交的答卷了。
玄烨了然,命梁九功开了罐头的封,舀出黄桃吃了一大口。
嗯,挺甜。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他心头,那便是:这孩子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钱?
同样的问题,同样萦绕在惠妃心头。
延禧宫中,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