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你是什么意思?”佟皇后皱起了眉头,“张怀是皇上亲下了口谕,让他来瞧戴佳常在,由本宫监督,不得有误,怎么,你是想抗旨不成?”
“微臣所调制的麻沸散已给数位产妇用过,还请惠妃娘娘放心。”张怀也说道。
“且不说那麻沸散是否与戴佳常在体质相合……这戴佳常在一向体弱,本就产子无力,若是饮了那麻沸散,想来是更没力气产下皇子了。况且……古往今来产子哪有不疼的呢?若是饮下这汤药,顺着体内过给了皇子,使皇子受了影响,那罪过可就大了。”惠妃句句都是为戴佳氏着想,语气和软,却并不让步,望向张怀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嫔妾知道皇后娘娘是好意,但若是力使错了方向,反而会伤了戴佳常在和皇嗣的性命……”
淑岚听着这样的话,便觉太阳xue的血管突突地跳着发疼。
就连现代,那些担心无痛生产会使麻药进入婴儿体内,让婴儿变傻,故而就算孕妇疼得死去活来,也坚决不签无痛的同意书的家属,也比比皆是。
“皇嗣,皇嗣。”淑岚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不能拿皇嗣的性命开玩笑,你可知道,皇嗣若是在产道太久生不出来,有憋闷而死的风险,若真如此,这一笔账又算在谁头上呢?”
惠妃瞪圆了眼睛,憋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淑岚扫了一眼她窘迫的脸,知道她心中的打算不能放在台面上说,便又开口说道:“若是皇嗣真的在母体内夭折,皇上也许只觉是戴佳常在体弱,无力产子,兴许悲伤两天便也放下了,但若是……”
“什么?”惠妃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不自觉地追问道。
“除了憋闷而死以外,龙胎还有可能因透不过气而诱发旁的症状,就算九死一生活下来,命是保住了,但会终身痴痴傻傻。”淑岚顿了顿,“若是这样一个阿哥养在延禧宫中,皇上只要见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惠妃只觉一阵寒意击中了脊柱一般,生生打了个寒战。
这痴痴傻傻的孩子,她也曾听宫中见识广的嬷嬷说过,刚生下来时与常人无异,得到了两岁往后,才渐渐显露出与寻常孩子不同,不会说话,也读不了书,习不了武。
一想到自己宫中若是有这么一个孩子,不但她想再寻一个孩子好好培养的念想将会落空,就连日后的皇恩都不必想了。
皇上见这孩子定然觉得心烦扫兴,说不定连同自己和胤禔,都一并厌烦了也说不定。
但她心中对淑岚还是有个疑影,便沉着脸疾步回到产房门口,叫那太医过来问话,问淑岚说的可是真的。
见那太医唯唯诺诺不敢说话,惠妃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可是说你能保龙胎活着生产的。”
而那太医听到此处,更是一脸惨白:“微臣是可以……但往后的事……就保不准了。”
“没用的东西!”惠妃只觉心中的火腾腾地往上冒,自己竟信了这两个沽名钓誉的庸医,被耍得团团转。
“快去吧。”淑岚见惠妃的表情有所松动,便推了推张怀,让他快点进去诊治。
这一次,惠妃没有阻拦,而是悻悻地为张怀让出了道路。
很快,张怀带的药便被送出来煎了,淑岚很快闻见了熟悉的麻沸散药味,终于深深地松了口气。
人事已尽,戴佳氏这一胎,包括她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都要看天命了。
而佟皇后则悄悄将淑岚拉到一旁,对淑岚道:“这张怀在路上同我说,说他早早就被从太医院带走,一路上来人并不通报自己是哪一宫的,他便也不敢问。最后竟没被带到任何一宫去,而是被带入了一所荒废的宫殿,说让他在此等候。”
这么神秘?淑岚皱了皱眉。
“来人是位自称患了头风的嬷嬷,这症对于张怀,本是极简单的,但开完了方子,他还急着回太医院呢,那殿门便又关上了,从外面锁上,任他怎么拍门也无人应答。”佟皇后又继续说,“张怀心觉不好,幸好那殿年久失修,他从后窗翻出后,一直跑到了长街上,遇见了皇上派的寻他的侍卫,他才被带到我身边来。”
待到佟皇后交代完,淑岚便听见产房里头有微弱的声音,显然是戴佳常在悠悠醒转了。
“你去里面瞧瞧,问问张院使,情况可还稳妥?”佟皇后对盼夏说道。
盼夏领了旨意,便小跑着进了产房,不多时,又小跑着来回话道:“张院使说,戴佳常在似是缺盐浮肿,无力才昏倒了,此时调了盐糖水灌下去,已然醒转了,也恢复了些体力,情况算是稳住了。”
听起来像是低血糖外加电解质失衡所导致的,淑岚点了点头,无论如何,稳住了就好。
就当淑岚和佟皇后为此这好的进展而终于放松了些时,她们随即又听见那产房内一阵喧哗。
先是助产嬷嬷兴奋的一叠声地喊着,“出来了,出来了”,然后便是婴儿的一阵哭声。
但紧接着,这样喜庆的声音像被人用手捏住了一样,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可怕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