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后世的家庭教育,也是如出一辙:在孩子小的时候,做父母的便常常叫孩子去学习各式兴趣课程,从体育到音乐到美术,不一而足,并且要求孩子们在这些兴趣的领域里取得一定成就,才算不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但当孩子真正对这些爱好产生兴趣,并想以此为生后,父母的态度就会发生一百八十的大转换,认为孩子是玩物丧志,兴趣永远只能是兴趣,而非正途。
而胤礽这个太子,他的正途自然就是学习帝王之术,火器枪械这等学问,自然属于末流之术。作为帝王的兴趣,自然是不错的,然而若是对这等“末流之术”的钻研兴趣超过了其他的正经书籍,那玄烨这个做阿玛的,即使再疼爱太子,也不会一味顺着他的心思来。
玄烨除了作为阿玛的身份,更重要的身份便是大清的皇上。他从小专心读书,自然不会忘记史书上的教训:远一点的如痴迷于书法之道的赵佶和沉迷yin风弄月的李煜,唯有书法和词作流传到了后世,皇位却没流传下来;近一点的,就说明熹宗朱由校,也是痴迷于在斗室中制作木器,对宦官引来的祸事视而不见,才对国家社稷无用。
将戴梓师傅和太子哥哥分开是好事?胤禛并不这么觉得。
他还记得在遇见戴梓师傅前,太子哥哥的确实谦和有礼,但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有什么喜好。而那一日试枪的雀跃,是他 六阿哥
确实如张院使所说, 淑岚的这一胎生得辛苦,小胤禛在屏风后听着, 只觉得心一阵阵地提起来了。
他听着淑岚一叠声地叫, 眼泪直在眼中打转,想探头看看,到床前拉着额娘的手陪额娘撑过去, 却被进出忙活的嬷嬷一把按在了原地。
“胤禛阿哥,能允许您在这儿陪着,已经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格外开恩了。”那嬷嬷看着眼泪汪汪的胤禛, 一脸地为难。“里头正乱着呢,您这会儿进去, 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要添乱, 让德嫔娘娘分神呐。”
前面的, 胤禛还想反驳,听到额娘因自己分神, 耽误生产, 这才乖乖在屏风后站着。
而淑岚在里面则是苍白着一张脸专心生产, 青雀和雪雁则是轮流地递给她揉了蜂蜜的红糖丸子和调了红糖的温水,让她保持体力。
“胤禛阿哥在外头,心系娘娘,这可是旁的阿哥都没有的,独一份儿的孝心。”一旁的嬷嬷说着说着, 又话锋一转,“娘娘您还是省些力气, 别自顾着叫, 叫胤禛阿哥和皇上悬心呀。”
她顿了顿, 又开口道:“或者,奴婢让胤禛阿哥出去……?”
旁的娘娘,虽然与自己的阿哥和公主是一根血脉上的母子女,但大多数娘娘都为自己的体面,不愿意让子女在旁,听见自己这一面的。
淑岚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
淑岚懒得动嘴,青雀看明白了她的心意,便对那嬷嬷道:“不必了,胤禛阿哥有孝心,就让他在那儿等吧。”
她辛辛苦苦生个孩子,叫也不许叫了?平日在这紫禁城里就够拘谨的了,时时谨记温婉柔顺,怎么,生产这种大事难道也要顾念着丈夫和儿子,为了不吓着他们,不破坏自己的端庄形象,连一声都不许出不成?
她偏不忍耐,上一次生产之时,玄烨不在——恐怕也不止那一次不在。帝王的日常公务自是繁冗,而妇人生子产程又长短不一,若是赶上拉锯战,恐怕三天三夜都生不下来,玄烨自然不可能一直陪着。
而这一次还是张院使说了,早产之子,恐怕产程快而急,玄烨才恐生意外,在偏殿守着的。
至于胤禛,让他听听也好,日后他长大了,也是要结婚生子的,孩子多了,想来也不放在心上了。如今便让他知道,妇人生子是如何凶险,如何在鬼门关走一遭,他才能把这事烙印在心上,能感同身受到她的切肤之痛,哪怕只有千分之一,日后也能对他未来的福晋好些。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雪雁在旁边手足无措地念叨,“这张院使开的麻沸散已经给娘娘灌下去了,怎么还是疼呢?”
淑岚眯起一只眼睛,又啃了一口那糖丸子。自从张怀参透了麻沸散的药方后,便根据各种伤患的情况,来斟酌药量。其中给孕妇调配的版本,将激进的活血化瘀的成分换作了温和的。
“张院使说,这麻沸散不能药量太足,不然会使孕妇昏昏欲睡,无力产子了,所以药性弱些,起效也慢些。”一旁的青雀一边拿毛巾给淑岚擦汗,让她保持清爽,一边安慰道,“应该快了,快起效了。”
虽说止痛效果也削弱了不少,但也可免大半生育之苦了,待那麻药劲儿上来,淑岚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简直一下子从地狱飘上了天堂,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与最开始的疼痛比起来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等到这产妇专用的麻沸散成熟了,定然要推广到民间去,让普天之下的女子减少生育之苦,也是好的……
淑岚的疼劲儿一缓,便能集中Jing神地随着助产嬷嬷的指示用力和规律呼吸了,脑子里也开始想着止痛药的事,思绪飞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