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
芙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走到姐夫面前,两个丫鬟只留在一旁等候。姐夫面色明显有些沉郁,问她:妹妹今日去哪了?
芙蓉不敢隐瞒,猜想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便将缘由和盘说出,便观察到姐夫的眉头皱了起来。他Yin沉着脸,问:成何体统?芙蓉虽然不知状况,但怕他怪罪姐姐,来不及思索他动怒的原因,只辩解道:这件事姐姐已经办得很稳妥了,不会传出流言蜚语,也有转圜的余地。
傅允承仍然不虞,定定地问她:那你对这二公子感觉如何?芙蓉羞得脸热,道:只说过一两句话,芙蓉不知道。傅允承却当她是提及情郎的羞躁,想给她上上眼药,这林二公子风流成性,连他都有所耳闻,在勾栏瓦肆里的红颜知己不知有多少,但当下肝火过旺,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只道:既然不肯说与我听,便去找你姐姐细细商议吧。
芙蓉见他神色怪异,只当他在朝上遇见什么难事,才动了怒,便应了一声,告退了。
看着芙蓉清瘦的背影远去,傅允承闭了闭眼,又想到圣上的一番胡言,觉得心情烦闷,难以排解,便又驾了马出门喝酒了。
芙蓉在自己房中简单用过午膳,便到姐姐房中将老夫人召她谈话的事告诉了姐姐,尹兰芝已经听两个侍女讲过,欣喜非常,伸手抚弄芙蓉头上的步摇,道:我就说我家妹妹这么清丽可人,端庄大方,什么人会不喜欢?那你看见林二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芙蓉不好说实话,她觉得那林二公子虽举止投足谨遵礼法,但眼神却隐藏着轻佻,有如实质,让她有些难受。于是只道:的确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身为女子,尹兰芝自然比傅允承会察言观色,看出她不喜欢林烨,叹了口气:果然这一见钟情的故事只存于话本中,坦白告诉你,我与你姐夫结成连理这么久,只觉婚姻就是一捧清水,无色无味,味同嚼蜡,只有自己给自己找些别的事做,我每日除了处理府中事务,就与京城的其他贵妇人们喝喝茶聊聊天,听些戏曲,才能挨过这百无聊赖的生活。
芙蓉心细,这些日子以来自然看得出来姐姐姐夫相敬如宾,但缺少几分恩爱缱绻。想起那日凉亭与他相谈甚欢,又恍然觉得世事弄人,自己也要失去这向命运偷来的几点欢愉浮光,叹了口气,安慰姐姐,也安慰自己:可见老话说得好,舍得,便是有舍必有得。日后我若嫁到京城,也好与姐姐顽耍解闷。
尹兰芝笑道:姐姐也正是如此想的。
两姊妹又说了些旁的话,约好明日到绣坊替芙蓉订制几件华服,再等等林府的动静。
不久接近了日入时刻,该准备晚膳,便问侍女:王爷还未归来?
侯爷前去醉仙楼喝酒了,恐怕是前朝事烦心,也许不会回来用膳。
芙蓉想起他黯然的神色,有些担忧,但只好沉默,便听姐姐说:我这几日有听柳夫人说过,边疆战事眼看吃紧,皇上偏向主和派,主张与胡虏议和,侯爷他们几个哪肯与自己手下败将妥协,一直闹着要打,他早就交了军令状,可皇上不肯哪
芙蓉抿唇,想起侯爷当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再想他今日神伤,当真是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令人慨叹。
食不知味地用了晚膳,芙蓉回到房内,刚刚点燃烛火,却见面前的帘子上一个投射着一个歪曲而硕大的黑影,看得出是个人的上半身影子。这吓得她瞳孔张大,陡然惊叫出声,却无半点勇气回头一瞥究竟
直到背后那人微咳出声,芙蓉听出是姐夫的声音,险些提到嗓子眼的心才一下子落到肚子里。转过身,便见姐夫两边脸颊泛红,眼神也迷离混沌,一看就是醉了,饶是她脾气好,也因方才被吓得个半死而有些恼怒。
她走上前,皱眉发出疑问:姐夫,您怎么来了?
男人并不搭理她,只盯着桌子上的一张宣纸。
等等,那是
她一瞬间心擂如鼓,不输方才被黑影吓到的时候。
她心存侥幸地走到他面前,看见一张熟悉的水墨人物图,彻底心如死灰,颤声道:姐夫,芙蓉该死
她本要跪倒在地,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截住,拦在怀里。她眼泪簌簌流下,连连告罪:芙蓉该死,姐夫息怒
男人这才知晓她有多迟钝,侧过她的脸让她正对自己,芙蓉险些被他目光中的炽热烫伤,下一刻便听到他微哑的声音:是我的错,如要该死,也是我先死。
一行冰凉的清泪划过脸颊,滴入她的颈项,足以令人清醒。芙蓉呆呆望着他,心中满是惊疑,不敢相信自己领会到的涵义,只动手推他,想先挣脱开禁锢。男人却不想放开,乘着酒意,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温香软玉在怀,满心熨帖,开始诉苦:今日清晨你可叫我伤心了
平生头一回与男人如此亲密接触,还是与自己的心上人,芙蓉羞得头皮都要炸开,感觉到他的手有些不安分地揉弄他的腰,又不禁浑身酥麻。听他这么说,知道原来自己是他到醉仙楼买醉的理由,又感觉像吃了蜜糖,心里甜滋滋的。但这甜与宿命这一片苦海相比起来,渺小得可谓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