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或许是因为与自己性情的截然不同,几乎是在瞧见她的第一眼,纪竹就难以抑制的心动了,沈清池身上,是她最想拥有的,最为羡慕的,却最无法拥有的,恣意。
纪竹认为自己此刻是很清醒的,她深知即便现如今有了与沈清池亲密接触的机会,她们也仅仅只会维持于表面的姐妹关系。
她喜欢沈清池,上天就把沈清池送到了她面前,是试图将从前待自己的不公抹去吗?
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的巧合,难不成沈清池也会喜欢女人?荒谬至极。
寂静的黑暗中,瘦弱的身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纪竹没由来得有些气,或许是气沈清池对自己的那些轻浮举动,叫她脑海中总浮出些莫名又奇怪的想法。
她要离沈清池远一些。
纪竹捂着发烫的耳朵这么想着。
纪医生,纪医生?
纪竹轻轻嗯了声,将乱飘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怪只能怪那始作俑者沈清池,没完没了的整夜出现在她梦中,以至于今天她不得不顶着乌青的眼圈上班,还浑浑噩噩的提不起Jing神。
纪医生平常总是冷着张脸,鲜少在她脸上瞧见其它情绪,小护士揉了揉眼睛,想再仔细瞧瞧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羞恼是否是因为自己花了眼,嗯纪医生,十点预约的病人已经到了。
纪竹抬手瞧了眼腕间的表,分针已经指向了数字四,这意味着她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迟到这种事情对于纪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我知道了。
穿上白大褂,纪竹站在诊室的门外,她长舒口气,确定自己已经准备好进入工作状态后,才伸手推开了门。
纪竹拿着笔,在病历本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薄唇轻启,她开始做起惯例问询,姓名。
李诗然。
开口的是病患的母亲,纪竹微微抬眼,瞧了瞧局促地坐在一旁,低低埋下头的女生,继续问道,年龄。
二十。
嗯,说说具体情况。
病患母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愤然地瞪了女儿一眼,支吾却又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女儿她喜欢女人。
纪竹写字的动作顿了,握笔的手微微攥紧,青灰的细筋隐隐在光洁白皙的手背上浮现。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女人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我和她爸都好好的,家里也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怎么偏偏生下个同性恋,简直是丢人现眼,今后我们的脸可都往哪儿搁?
女生的脑袋埋得更低了,她像是在隐忍着啜泣。
这是心理变态,我绝对不能接受,医生你
一声轻响,水笔落在了桌面。
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透着清潋的光,正认真地注视着那谨小低微的女生,纪竹的声音很淡,她没问题。
患者母亲愣住了,她面上的表情有些迟疑,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医生你说什么?
纪竹垂着眼帘,一字一句的缓缓复述道,同性恋不是病,我说,她没有任何问题。
该挂心理科的不是她,是你。
女生不可置信地抬了头,她眼底好似有微光闪烁。
因怒火而涨得满脸通红的女人满是讽刺地扔下句,庸医,我看你也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纪竹望着那可怜的女生被生生拽出了诊室,心底有些烦乱,恶心二字就如同利刃一般,狠狠扎进了她的心里。
那么沈清池呢,如果沈清池知道自己喜欢女人,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又会浮现出怎样的反应?
结果在纪竹的意料之中,小护士很快来敲响了诊室的门,纪医生,院长喊您去趟办公室。
刚迈入院长办公室的门,院长手中的病患资料便被重重砸在桌面上,纪竹,这已经是你拒绝接诊的第六起同性恋病例了,你最好可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纪竹的唇有些苍白,她并不愿意为此丢了工作,也不愿意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就此公之于众,可她同样也有自己内心所坚守的底线,她小声却又坚定地反驳着,就像是溺水之人在做出最后的无力挣扎,同性相爱不是病。
我不和你争辩这些,我就问你,这六起投诉你希望我怎么处理?
这天还没入冬呢,怎么陈院长就上起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