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是条热锅里的鱼,慌张失措地乱窜,铁锅底下是熊熊大火。
水的温度是一点点沸腾的,就像氧气一样,是一点点耗尽的。
沈常乐双眼涣散地看着天花板,只觉得那盏陌生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着,连带着她的头也在摇摇晃晃。
她不认识这里,她想回家。
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想回家的愿望。
若是有,也许是那一次。
沈家丢了小公子,消息不胫而走,可以说闹得满城风雨,是当年上京关注度最高的社会案件。
沈家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几乎把整个上京倒了过来,还是一无所获。负责的警察和沈家聘来的专业搜寻队伍一致认为孩子已经不在上京了,必须扩大搜索范围。可扩大说的容易,扩多大?扩大到茫茫十几亿的人海里吗?
在这样幅员辽阔的国家里,寻找一个不到两岁的婴孩,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那年,沈常乐刚过完四岁的生日。五岁的她还是很小一个小人儿,在大人的眼里,她是一个有甜牛nai芝士蛋糕漂亮小裙子就能开开心心没有烦恼的小公主。
可大人不知道的是,孩子远比他们想象的早慧。大人永远会低估一个小孩子。
五岁的沈常乐就已经知道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弟弟是她弄不见的。
那天她刚刚拼好爸爸从国外给她带的大城堡,就在大功告成的时候,还是小宝宝的沈常西冲了出来,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姐姐一边兴奋地往那座会发光的大城堡爬。
“啪”一下,漂亮的城堡被他撞得七零八碎。
沈常乐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花了整整一个下午,一块一块零件拼起来的城堡就这样毁于一旦,她崩溃大哭,对着沈常西狠狠一堆。
“张妈张妈!你快点来啊!把他给我弄走!”沈常乐哭着放声喊保姆过来。
“我的城堡没有拼好之前不准把他带回来!”
很快,那保姆就把沈常西给带走了,也果然守信,直到晚饭的时候,房间里都没有进第二个人。沈常乐喜滋滋地把城堡拼好,这才想到已经很久没看见弟弟了,一想到自己对弟弟大吼大叫,她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从此以后,弟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玻璃花瓶稀里哗啦碎掉的声音,母亲崩溃的哭声,用人们慌张的跑步声,警笛声,救护车声,闪烁不停的红□□
她坐在餐桌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晚整个春和公馆乱成了一锅粥。
那是第一次,她自己一个人吃晚饭。
后来她听到下人们的议论,说那个叫张妈的保姆想绑架小公子来勒索沈家,用来给她的赌鬼儿子还债,可没想到Yin差阳错,在抱出去的过程里,那个保姆遇到了真正的人贩子。
那保姆计划了大半个月,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直到沈常乐拼城堡的那天,她知道,机会来了。
家里一直勒令所有用人不准把这件事当着小姐的面讨论,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沈常乐听到后几乎崩溃,她冲到自己的房间,亲手打碎了城堡。
父母在她面前越是表现出正常,她就越是内疚,这种情绪一日一日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积压,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沈家一日日没有停歇地去找小公子,甚至听了高僧的指点,积善求福,收养了一个孩子,取名叫沈常鞍,寓意长长久安。
可一日一日得来的全是失望。
为了集团日后的发展,沈家上下转而将沈常乐作为继承人培养,严苛的课程,令人无法喘息的压力,沉重的心理包袱,让她患上了厌食症。
上高中后,沈常乐经常独自一人背着包去很偏远的孤儿院做义工,有一次她给孩子们上完课,回家的路上手机没电了,又倒霉地遇到倾盆大雨,她一个人缩在公交车站,看着乌云密布的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时常会流露出自弃的情绪,但只是在独处的时候才这样。
在人前她不会。
她永远是,也只能是高傲的坚强的快乐的沈家公主。沈家未来的继承人,所有人羡慕嫉妒讨好的对象。
她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慢慢懂了,那些人的关心讨好奉承都是冲着她沈家接班人的名头来的,根本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父母给她取名为常乐,是希望她长久快乐,她知道,真正的她会让父母失望。
雨哗啦哗啦瓢泼而下,公交车站很破旧,根本挡不了雨,十六岁的女孩背靠着站牌,把书包抱在身前挡雨,不知道这场暴雨什么时候会停。
突然而来的酸楚和委屈涌上心尖。
没有安全感。
她想回家。
她不知道在那块破站牌下站了多久,直到她耐心全失,焦躁不安的时候,一把普普通通的黑伞出现在她的头上。
她缓缓抬头,看庡?见一个和她年岁差不多大的男孩。她知道他,是隔壁班的,叫陈嘉岁。
“沈同学,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