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发现沈涧睿翘课,就故意站在不远处闲聊。
“摆什么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还是官家呢。”
“沈大少爷能不能醒醒,大清早就亡了。”
“你们知道吗,沈家在卖郊区的房子…”
未尽之语,却引来在场人人意会的笑容——上海专门买卖房产的人很少,大多数都是为了保证奢靡的生活品质,兼职“寓公”的晚清旧式贵族。
沈家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沈涧睿的父亲曾是晚清邮船部尚书,那时掌管海外贸易能赚多少钱,现在落差就有多大。现在的沈家全靠变卖沈涧睿母亲的嫁妆,还有变卖房产生活,一家人都没有出去工作,唯一拥有社会交际的人只有仍在学堂的沈涧睿。
可惜,是个厌学的。
在几位男同学嘲笑声中,紧闭双眼的沈涧睿握紧了拳头。
很明显,他是能听见的。
这也是他的心结所在。
不是谁都有一颗强心脏,可以接受生活环境的大起大落,旁人越在他身上下各种标签,沈涧睿就越不想上学,哪个青春期的少年愿意被人指名道姓喊“晚清破落户的儿子”?
然而沈涧睿才刚睁开眼睛,还没等他出手给这些男生一些教训,池依依就被吵醒了。
她从花园另一个花圃里坐起来。
沈涧睿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睛,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和他一样,会在小花园里睡觉。
而且池依依睡觉的地方头顶有一棵紫藤花,在她睡觉的时候,紫红色的花瓣慢悠悠飘落,懂事地点缀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
从沈涧睿的视野里,就像是花仙子化型,前来帮他。
“你们家有可以变卖的房产吗?”
池依依问那几个男生。
“啊?”那几个男生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怯怯:“谁会变卖自己家的家产啊…”
“我的意思是,你们家有除了居住以外,可以变卖的郊外家产吗?”被吵醒后的池依依,心情很差,气呼呼地盯着那几个讲闲话的学生。
她现在可是老师诶!
池依依决定今天就好好教一教他们,不能吵人睡觉这个人生道理。
“别人房子多如牛毛,卖出几栋怎么了?”池依依完全不知道,这个“别人”正在现场:“你们只有自己居住的一套房子,当然没法变卖啊,不然一家子住到哪里去。”
这放在后世,可是人人闻风羡慕的包租公行为啊!
这些人想卖还没得卖呢!
于是池依依歪了歪头,发出灵魂质问:“所以,只有一套房子的你们,在嘲笑别人什么?”
几个男同学被怼得哑口无言,纷纷找借口散去。
池依依见他们不会再打扰自己睡觉,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倒在花圃从的椅子上继续睡。
她没察觉,闭上眼后,刚刚她力挺的“包租公”沈涧睿正悄无声息地靠近。
沈涧睿找了一个角落呆着,晒不到太阳,可是可以从花圃间隙中依稀看见池依依的模样。
他看到女孩在椅子上寻找合适的睡觉姿势,整个人像婴儿般蜷缩在一起。
一朵完整的花正好从树上掉下来,跌到她的唇瓣边上,更像是花仙子了。
池依依被花瓣打了一下,醒了。
她有些睡眼惺忪地换了一个侧躺的姿势,正对着沈涧睿——明明知道少女不可能在花圃间隙中看到他,可沈涧睿还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避开目光。
这一刻,他不再是因为家境自卑而过分嚣张的差学生。
而是因为关注到池依依,而显得有些腼腆的青春期男孩罢了。
沈涧睿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单方面地陪池依依在花园里坐着,可能是因为池依依漂亮,可能是因为新奇,觉得第一次有人替他说话吧?
忽然,盖在池依依身上的丝巾被风吹起来了。
丝巾轻柔,即使被吹走了,睡梦中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池依依挠了挠脖子又继续睡了。沈涧睿一个箭步冲上去,运动能力姣好地将丝巾抓在手里。
抓到手里了,可问题又来了,丝巾应该放在哪里?
上午正好是起风的时候,重新盖回池依依的身上,丝巾也会重新被吹走。
倒还不如找个东西压着。
沈涧睿手拿丝巾,怀揣着紧张越过花圃,走到池依依跟前。
离的近了,少女娇媚的五官、柔软修长的身段便更具象化了,让差生也不禁想起一个成语,叫“人美心善”。
可是,池依依身边没有可以压丝巾的东西,总不能让他一直拿着女生的东西站在这里吧?
沈涧睿第一次因为丝巾犯了难。
他摸了摸全身,只有一枚铜质的学生证能算是“东西”。
不知道怀揣着什么心理,沈涧睿用丝巾将自己的学生证一层一层地包好,放在椅子旁边。
他从没渴望池依依打开丝巾发现是他的学生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