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没有出现的时候,沈如霜分明笑得很开心,远远从巷口快步走过来,一手擦着薄汗一手抱着孩子,笑容纯澈灵动沁人心脾,怎么一见到他就奔丧似的拉着脸,难道他还不如陈鹿归?
沈如霜见萧凌安没有再去追究绢花的事情,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动作敏捷地踩着木杆轻轻一跃就登上了马车,没有施舍萧凌安半分目光,也不想费心神去揣测他的心意。
往后她只想好好活着混日子罢了,萧凌安是悲是喜与她何干?
他若愿意自己找不痛快,那就随他去吧。
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在路上,都是特意挑了铺设好的官道,还在马车内垫上许多软垫,极少感受到颠簸。天色渐晚后村庄也无甚行人,只有泛着金光的橘色晚霞在天边缓缓铺展,仿佛眷恋着天空不肯离去。
萧凌安望着几乎未曾动弹过的沈如霜出神,将她的远山黛眉,秋水眼眸,似雪肌肤,娇俏脸庞一点点刻在心里,与两年前那个身影慢慢重合到一起,也与梦中奢望了千百遍的面容重叠,恍惚间觉得不真切,生怕这又是一场梦而已。
他犹豫地将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抚上沈如霜细腻柔滑的脸颊,指腹缓缓摩挲了许久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霜儿真的就这样坐在他面前。
沈如霜原本是双目空洞地出神歇息,被萧凌安忽然间的触碰吓了一跳,他掌心的冰凉让她极为不适,心底里上涌的厌恶感伴着抗拒一起袭来,她快速躲开了萧凌安的手,抱这阿淮缩在了更远的角落里。
萧凌安的手再次扑了空,望向沈如霜的目光愈发深沉复杂却又无可奈何,如同满心的愠怒和两年的感情全部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不会有任何爽快之感,憋闷得让他只能强压下这口气。
“这孩子究竟是谁的?”萧凌安将手收回去,目光落在阿淮身上问道。
他在明知故问。
这孩子与他这般相似,他一眼就知道是他亲生的。但他还是想亲口听沈如霜承认这个事实,不仅想从中获得几分欢愉和认可,更是提醒沈如霜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是这辈子都斩不断的联系。
可沈如霜没有受到分毫触动,缓缓掀起眼帘瞥了萧凌安一眼,又凝视着阿淮毛茸茸的发顶,疼爱的轻轻抚摸着,冷声道:
“他认谁当爹爹,自然就是谁的。”
第48章 不肯相认(一更)
话音刚落, 路旁丛林中蹿出一只受了惊的野兔,横冲直撞地从官道上飞过,让车夫不得不赶忙拉紧了缰绳, 骤然间将马车停靠在路边,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萧凌安磕在了桌角上, 反应后来后用力捏紧手中的茶盏,皮rou之痛伴着点点怒意直击心脏。
沈如霜方才那句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孩子的眼睛被捂住了,但是她却看得清清楚楚。这孩子只肯叫陈鹿归爹爹, 就算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孩子说他才是父皇,孩子依然不肯给他半点好脸色,见了他就只会拳打脚踢地反抗和哭喊。
起初他以为孩子只是怕生, 但他已经尽量与孩子好好说话了,却只换来他一顿无理取闹的撕咬和伤害,还转头就对陈鹿归笑得阳光灿烂,又软又甜地叫爹爹, 于他而言不止一点羞辱。
沈如霜明知孩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接受他,却依然这么说了,为的不过是故意气他,让他心里堵得难受。
思及此, 萧凌安有些不满地望着沈如霜,想要她将这话立即收回去, 可沈如霜却淡定又坚决, 毫不畏惧地对上萧凌安的眼眸,仿佛在质问着自己这么做何错之有。
孩子虽然年岁小, 不知道大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和过往, 但是他不傻也不瞎, 知道爹爹是一个极为亲近的人,是会对他温柔和善的人,这世上也只会有一个爹爹,所以毫无疑问选择了陪着他长大的陈鹿归。
若是萧凌安不能够让孩子做到最起码的接受,又有什么资格担当那一声“爹爹”呢?就算阿淮以后长大懂事,知道萧凌安才是唯一的父皇,二人却没有半点情分存在,又怎么能算是一家人?
萧凌安和先帝之间就近乎陌路,除了那声父皇和血缘之外没有任何的亲情,所以最后他们互相算计,自相残杀,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性格也愈发偏执扭曲。
她绝不会让阿淮也走上萧凌安的老路,变成囚禁在皇宫中争权夺势的怪物,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认这个父皇,就当他早早死了,最起码心里干净快活,等什么时候萧凌安能走进阿淮的心再说。
萧凌安被沈如霜的目光盯得一噎,低头凝视着窝在沈如霜怀中的孩子。
阿淮正眨巴着眼睛一来一回地看着他和沈如霜僵持着,目光干净清澈如林间小鹿,带着不染世俗的空灵,背后又藏着几分狡黠和机灵,看向沈如霜时就满眼笑意,嘟着小嘴巴往怀里蹭,转头看向他时就一脸防备,生怕他会伤害他们母子一样。
这么细细一看,萧凌安忽然间觉得沈如霜的坚持不无道理,他当初也厌恶极了唤先帝“父皇”,现在也不愿看见亲生儿子对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