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阳恨那场变故中的所有人,不仅仅是罪魁祸首崇安帝,还有崇安帝的帮凶沈玉案。
所有念头不过都是一瞬间,四周惊变声骤然响起,千钧一发时,苏韶棠不知浑身哪来的力气,她竟中途陡然改变力道方向,把沈玉案狠狠推了出去!
做完这些,苏韶棠看向迎面而来的利箭,仿佛近在眼前。
这瞬间,苏韶棠什么都没有想,满心只余下庆幸——幸好沈玉案无事。
这个念头刚落下,苏韶棠眼前就一黑,有人挡在了她面前。
利箭的力道让面前一个趔趄,向前一步,苏韶棠整个人朝后栽去,后背砸在马车杆上,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但苏韶棠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她愣愣地抬头。
一支利箭穿过沈玉案胸膛,箭头滴着血,不断落在苏韶棠身上。
他向前伸出手,似乎想去捞她,但没得及,依旧让她砸在了马车上。
苏韶棠双眼蓦然发红。
沈玉案张了张嘴,口中的血腥味再也忍不住,殷红不断涌上来,他艰难地出声:“……疼不疼?”
在问出这句话时,他才皱起了眉头,仿佛胸前的那支利箭根本不存在一样。
城墙上的混乱早就被平息,在看见沈玉案被射中时,珺阳公主就放弃了反抗,呆若木鸡地瘫坐在地上。
松箐惊惧下扑过去,手足无措,不敢去动侯爷,分明上战场都未害怕的人,被刺激得直接红了眼:“侯爷!”
这一声,将苏韶棠惊醒,她张了张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她紧紧盯着沈玉案,堪堪哑声:“……为什么?”
她当时满门心思都在沈玉案身上,她看得分明,沈玉案想要救她,并非只有替她挡箭的这一个办法。
他明明都伸手要来拉她了,却在伸出手时停顿了下,然后闪身替她挡箭!
苏韶棠攥住他的衣襟,视线不断模糊,她倏然攥住沈玉案的衣襟,他口中不停地涌出鲜血,连带胸口的血迹洒在她身上,一时间,二人模样皆是可怖。
苏韶棠未曾学过医,但她也知道,利箭穿胸膛而过,这是致死伤!
苏韶棠狠狠摇头,眼泪扑棱棱地掉,身上的疼仿佛席卷全身,让她疼得浑身颤抖,她连攥着沈玉案衣襟的手都在发颤,她崩溃地哭着喊:“为什么啊!你说啊!”
“沈玉案!”
沈玉案一直都知道夫人聪明,但没想到,他动作那么隐晦也会被她发现。
夫人全身都在抖。
分明在逼问他,眼中却全是害怕。
她在害怕,害怕他会死。
沈玉案扯了扯唇,格外艰难地说:“……夫人忘了……你怕疼……”
利箭穿身,她不得疼哭啊。
沈玉案勉强勾出一抹笑,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安慰她!
苏韶棠恨得不行,一刹间,心脏处仿佛传来针扎般的疼,但对上沈玉案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所有责备和质问的话,苏韶棠再也说不出口。
百官面前,安伯侯被刺穿胸膛,早就造成混乱。
松箐骑马带来太医,沈玉案却是摇头,不肯松开苏韶棠,轻声喊:“夫人……”
“……夫人啊……”
松箐看出了侯爷的意思,他忽然抹了把泪,拽过太医,恨恨地转过身!
苏韶棠见他连太医都不要,害怕地不断摇头:“你干什么!你起来啊!看太医啊!”
她哭着喊:“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苏韶棠一辈子都没低过头,她现在居然对沈玉案说:“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不敢听。
害怕沈玉案仿佛交代遗言的模样。
沈玉案力道很小,却毫无阻碍地拉下了她捂住耳朵的手,苏韶棠嗓子仿佛吞了刀片,又堵又涩,她说不出话,只能无力地哭着摇头。
沈玉案低声哄她:“……别怕……别怕……没事的……”
他嘴角的鲜血滴下,落在苏韶棠眼中,沈玉案忽然看见她眼中的自己。
一身凌乱,狼狈不堪。
沈玉案忽然有点后悔。
夫人瞧着岸然,实则骨子里惯是好色,日后想起他,不会就只记得他这幅模样吧。
那等这股伤心劲过去,夫人肯定会嫌弃他,巴不得早早忘记他。
早知道,他今日就穿得好看点了。
胸口不断传来钻心的疼,浑身力道和温度在渐渐流失,沈玉案张了张嘴,夫人哭得太厉害,他只能凑近夫人,有气无力道:“……夫人,你要记得想我……”
话落,沈玉案察觉到脸上蹭到凉意,他一愣,偏头,才发现他刚刚碰到了夫人的脸,蹭上了她脸上的泪痕。
她哭得太凶了。
沈玉案皱了下眉,有点心疼,他苦笑一声:“……算了,你不要想我了……”
要是一想到他,夫人就会伤心,还不如早点把他忘了。
他哪里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