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对蒋氏道:“你先去厢房歇会儿吧,这里有我。”
蒋氏在王府里做事,对这位高不可攀的王妃娘娘自是言听计从。
正好孩子也睡了,她施了一礼,就顺从的出门沿着回廊走了。
冬禧收了伞,依旧是有些微微紧张的攥着手立在门边。
沈阅举步走向安置甘长松的小床,目光却是略带戒备的盯着徐惊墨,佯装随意道:“徐小大人倒是风雨无阻,今日这般的天气,你还来看松哥儿?”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直觉——
虽然今天她是有备而来,但她总觉得,徐惊墨应该也对今日自己严阵以待等着堵他的事是有所察觉和警惕的。
如此……
对方现在这个泰然处之的态度,就反而越是叫她觉得诡异,打从心底里戒备至深了。
沈阅是来者不善……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听一直安静沉默着的少年果断道了句:“我能让他活命。”
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小床上襁褓中的孩子。
沈阅听得不由一愣,甚至短暂忘记了自己此行的初衷,只循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小床上的孩子,面露狐疑。
片刻,徐惊墨又转头看向了她。
少年的仪态,是一贯的镇定从容,那股处变不惊的气度甚至有点过了头。
沈阅暗暗深吸一口气,不由的蹙起眉头。
徐惊墨唇角扬起一个略带戏谑的笑:“不信我?”
信?怎么信呢?
沈阅全神戒备着,不言语。
然则他也似乎根本没打算等她的首肯,目光重新转向孩子的小床,轻笑着道出了沈阅心中真实所想:“这孩子是天生的心疾,这种病症药石无医,从他出生那刻起便是每活一日都算额外赚来的。他们在京这些天,已经太医院和在京的所有民间好大夫都看过一遍了吧?人人都望而却步,束手无策。为什么呢?因为这病除非是给他换一颗心脏,可是切断心脉的那一刻,他也死了,而且就算有法子给他换,也并不是每个人的心脏他都适用……”
甘家的这位小公子,算是命途多舛,十分可怜的。
可能是因为亲眼看着他一日日慢慢长大的,沈阅心中对他便格外怜惜。
想到他的病,她心中黯然神伤,不由的失神了一瞬,已经没在意徐惊墨究竟说了些什么胡话了。
然则——
徐惊墨又语气肯定的重复了一遍:“可是他的这个病,我能治。”
这话,猛地一下又将沈阅思绪拉回现实。
“你能治?”她满脸都是怀疑意味的上下打量眼前少年:“怎么治?”
“这个。”
下一刻,徐惊墨手中就变戏法似的多了个纯白素净的细颈小瓷瓶。
沈阅越发狐疑:“这是什么?”
“能换他命的东西。”
说话间,他已咬破自己指尖,挤出几滴血,落入那个小瓶子里。
那瓶子烧制的胚胎算是极品,虽是个瓷瓶,可是却有几分晶莹剔透之感。
少年晃了晃手腕,沈阅隐约能看见里面像是有存了小半瓶的东西。
她且在那里盯着瓶子瞧,徐惊墨已经着手剥开孩子的襁褓和衣襟,将那瓶中殷红血水倾了一滴出来。
那滴血自那瓶子里过了一遭,再被倒出来时,沈阅说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今日Yin天没有阳光,那殷红的ye体还像是被光线映射了一般,瞧着色泽竟是比一开始纯粹的血ye都更加秾丽,又隐约闪烁着几丝半透明的细光。
这一滴血水,落在孩子胸口心脏的位置,在他病态的苍白肌肤上,别样的刺眼。
沈阅下意识的感觉不妙,怒喝一声:“你做什么?”
等匆忙的扯出帕子要去给孩子擦拭时,却眼睁睁看着那一滴血水仿佛有了生命般,眨眼之间就没入了孩子的肌肤之下。
等她再定睛细看——
就什么都没有了。
要不是前一刻她亲眼看见徐惊墨倾了一滴血出来,都几乎可以拍着胸脯笃定的说这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她匆忙再去看孩子的小脸儿。
小家伙却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呼呼大睡,睡梦中时不时还舒服的咂咂小嘴儿……
完全,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沈阅却觉得她心脏被卡在了嗓子眼儿。
惊魂未定,她面有愠色再次转向了徐惊墨质问:“你刚做了什么?”
少年依旧淡然处之,眉眼间挂着明艳的笑容。
他轻描淡写将那瓶子揣回袖袋,紧跟着耸耸肩:“帮他治病啊。”
他说:“不信?那再过半个时辰,你寻别的大夫来瞧,我保证他自今而后药到病除,与常人无异。”
甘长松患的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心症,这种病症,正如方才徐惊墨自己所言,除非是给他换上一颗健康完好的心脏,否则……
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