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有内庭大太监模样的人过来拦了一下。
太子妃当即吐了一口血出来,巍巍颤颤地道:“怎么,莫非我不能去见母后吗?太子还在,你们就胆敢对我如此无礼,是不是要活生生把太子逼死,你们才如愿?”
那太监唬得慌忙跪了下来,磕头不止:“奴婢不敢、万万不敢,太子妃息怒。”
太子妃以袖掩面,踉踉跄跄地进去了。
及至到了萧皇后的椒房殿,长夜未明,一众宫人守在殿外,挑着六角云锦缂丝卷纹宫灯,灯火在雨中摇曳,仿佛笼罩着烟雾,让富丽华美的椒房殿也显得飘忽了起来,在夜色中摇摇欲倾。
太子妃只带了阿檀一个进去。
殿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一般,却没有一个伺奉的宫人,变得空空荡荡。
萧皇后母仪天下,为高宣帝所爱重,为臣民所敬仰,风华高雅,雍容尊贵,向来为人上之人,而此时,她木然地高坐在上方的凤椅上,死气沉沉,形如槁灰,连发鬓都是苍白的颜色,只有在看见太子妃进来的时候,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用呕哑的声音说了一句:“你来了。”
“母后!”太子妃上前两步,拜倒在地上,方才路上是假哭,此时肝肠寸断,却哭不太出声,只是伏在那里,肩膀不住地抽搐着。
萧皇后只是看了太子妃一眼,就把眼睛转开了,转到了阿檀的身上。
她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点的笑容,虽然她此时看过去就是一个颓废而绝望的老妇,但那笑容确实是温和的:“傅娘子来了吗?”
阿檀有点害怕,但又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上前拜了下去:“见过皇后娘娘。”
萧皇后虚虚地扶了一下:“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阿檀起身,局促地站在那里。
萧皇后看着阿檀,抬手指了指下方:“傅娘子可还记得当日,本宫初见你时,你即立于此处。”
那是那一年的初春,阿檀在椒房殿上被萧皇后赐给了秦夫人。
阿檀不太明白萧皇后的意思,只是温顺地应了一声:“是。”
萧皇后点了点头,道:“来日,见了大将军,请务必提醒他,若没有本宫,他根本就不会遇到你,这是本宫对他的恩德,他一定要牢牢地记住。”
阿檀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这、这算什么恩德?我怎么好对他说这个?”
萧皇后却平静地道:“你只需如此转告即可,是与不是,大将军心中自有衡量。”
她拿起手边的一样东西,递给阿檀:“你过来,拿着这个。”
阿檀接了过来,定睛一看,那却是一方圣旨,她吃了一惊,颇觉烫手:“这、这是什么?”
萧皇后微微地笑了一下:“这是大将军向皇上为求的圣旨,他自愿请命征伐突厥,以此战功换得皇上为他赐婚家中婢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当年皇上想要赐婚的人选本是云都,大将军当着众臣面拒绝皇上赐婚,皇上因此大怒,还将大将军打了五十廷杖。”
阿檀有些呆住了,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喃喃地道:“我不知道……不,我知道,他说过……”
他说过,却只说了一半,并未提及廷杖责罚一节。那也是,像他那么骄傲硬气的人,挨了打,大抵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阿檀这么琢磨着,觉得有些儿滑稽,她低下头,笑了一下,冷不防,眼泪却掉了下来。
萧皇后点了点头,她的神色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欢喜,一直是淡淡的,继续道:“皇上金口玉言,既说要将公主赐婚给大将军,就绝对不能改,因此,当日本宫替大将军求情,若能平定突厥,本宫就收养那苏氏婢子为义女,让她能以公主之尊嫁给大将军,皇上允了,这圣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傅娘子可以自己看一眼。”
原来说了半天,他要娶的公主是她自己?可是,那又如何呢,总之错过了,就是来不及,到如今,知道这些个事情也没什么意思了。
阿檀把那封圣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了看了几遍,不知怎么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眼泪在那里打着转儿,看不太清楚那上面的字。
萧皇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为了这个缘故,大将军对本宫感恩不尽,当日曾有诺,本宫若有驱使,他当效全力。”
她一步一步朝阿檀走过来,神情逐渐亢奋,面上呈现出异样的chao红,一字一顿地道:“好,如今就是本宫驱使他之时,告诉他,杀了魏王!本宫要他杀了魏王!”
椒房殿中通亮的烛火似乎摇晃了一下,瞬间令人有些眼花。
面对这这样的萧皇后,阿檀悲悯之余,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恐惧之心,她摇着头,后退了两步,不安地道:“不,这是杀头的罪,娘娘,您不能拿这个要挟他……这,这不成的。”
萧皇后倏然一声怪笑,凄厉地道:“太子死了,我的儿子,我求遍了诸天神佛,我以为他慢慢好起来了,结果他死了!”
她悲愤到近乎疯狂,也不再自称“本宫”,此刻,她不是什么执掌六宫的皇后,不过是一个失去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