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宝月正替云意梳妆,远远往站在月门外等候的四公子看了一眼,踌躇不定的说:“姑娘昨夜不是答应了今日要与大人回去,怎么……”怎么又应了四公子的约。
云意不甚在意的摆弄了一下发间的簪子,“这有什么打紧,大人不会介意的。”
她牵了牵嘴角,之前大人不是还撮合过她和那么多人。
宝月越听越不对味,什么叫大人不会介意……姑娘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云意梳妆完走到院外,朝等在那里的季嘉泽唤,“四哥哥。”
季嘉泽转过身,一袭墨色锦袍,身长玉立,看到她微微一笑,“走吧。”
云意点头跟上,瞧见他眼下挂着青,嘴里关切地问:“你昨夜没睡好吗?”
季嘉泽眸光灼灼,面对心悦的人也不再遮掩,“是睡的不大好。”
他整整一夜翻来覆去想得都是云意。
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情意深浓的眉眼,被这样的视线注视着的感觉还真是好呢,她抬起手想去碰一碰他眼下的痕迹。
季嘉泽看着她的动作,呼吸变得微促,脸上浮出些赧然,云意却在离他仅剩不到半寸的时候将手收了回来,若无其事的往前走,“我们快走吧,还要去看五姐姐呢。”
季嘉泽心口跳乱,握着拳抵在唇前,清了清嗓子跟上去。
两人走出没多远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季砚,别人看不出,可跟在他身侧的何安清楚看到,大人在看到姑娘和四公子并肩而行的那刻,压下了嘴角。
季砚站定在石径上。
云意和季嘉泽走上前,分别道:“大人”,“六叔。”
季砚目光逡巡过二人,“去哪里?”
云意上前一步,眸色澄澈无暇,乖巧解释道:“四哥哥要与我去侯府看望五姐姐,我才知道五姐姐有身孕了。”
提起季舒宁的时候,云意眼里亮了一些,季砚知道两人关系亲近,这么久没见,想念也是正常,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看向季嘉泽,“翰林院就这么空闲么?”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威压十足,季嘉泽抿了下唇,“六叔才回来,还不知道我已经向吏部呈了请调指挥使司的折子。”
看到季砚皱起眉,他低下头道:“还请六叔成全。”
季砚端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子自小就不喜念书,好舞剑骑射,虽然被季五爷按着头参加了科举,来看是到现在都没死心,还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干这事,是想趁着朝堂乱着,户部的人能给他批了。
“你父亲不知道这事。”
季砚并非问话,而是陈述,如若不然季五爷必然会找到自己。
季嘉泽没有吭声,只顿顿点了点头。
季砚淡声道:“你的性格确实不适合任文官。”还没等季嘉泽高兴,他又道:“你父亲只有你一个独子,这件事他答应了我才会准。”
季嘉泽神色颓丧的应是。
云意不耐烦听他们说这些,又看季嘉泽这样怪可怜的,悄声对他说:“四哥哥我们快走吧。”
没有季砚的颔首,季嘉泽怎么敢走。
云意眸光轻转,在季嘉泽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勾了季砚的手,细软的手指绕上他的骨节分明的长指,“大人就让我们去吧,五姐姐在等我们,都说好了。”
季砚注视着她,小姑娘接二连三的驳了他的意思,真是越来越大胆,掌心被云意的指甲轻刮,酥酥痒痒,季砚默然,她还真是知道怎么让自己消气。
清楚云意只是把季嘉泽当玩伴好友,他也没有必要太过苛责,只惩罚似的捏了捏那根调皮乱动的手指,淡道:“下不为例。”
云意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有没有下次,她自己说了才算。
云意笑盈盈的答应,抽了手就走,季砚握紧忽然落空的掌心,残留的软腻触感让他喉骨滚了滚。
云意朝季嘉泽使了眼色,两人对看一眼,心领神会的快速走开。
季砚看着一同离去的二人,缓慢摩挲的手里的佛珠,对何安道:“你在这里等云意回来,接她回东水巷。”
去侯府的路上,季嘉泽都显得很低落,云意托着腮沉下腰倾靠在案几上看他,“四哥哥还在想方才的事吗?”
季嘉泽侧过头,疏朗的眉目郁沉着,“你可会觉得我无志气。”
“怎么会。”云意惊诧于他的想法,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季嘉泽,语气认真:“追逐自己的理想怎么会是无志气,何况无论文官武将都是为了造福江山社稷,若没有武将驰骋疆场,哪有百姓安宁,仅凭言官口中笔吗?”
云意的一番话季嘉泽心chao涌动,对自己的决定也更为坚定,他握住云意搁在案上的手,郑重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意微愣,季嘉泽手掌与大人一样布有薄茧,骨节分明有力,却更烫。
季嘉泽猛的意识到自己举动过了界,仓促松开手,却被云意反握住。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