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有时候就是这样,错了不是改回来而是带动所有人集体犯错,这样,仿佛大家都没错,都心安理得。我说的是所有人。大事小情都算。但……终究会有人不屑于走这样盲从的路子。如果你也加入了,会由最初的不适,到庆幸,庆幸自己不是那个被孤立的人,有时候暂时的安全甚至重于是非道德正义良心。但……每个人都在脑子里心里清醒地认识到是谁错。”
“班主任查自习,听卜愚说你不舒服。”说着,仝画认真瞥了一眼。
闻声,钟艾朗挺起身,瞄一眼,顾不着招呼仝画,一手托罗青烟下颌,一手按她后脑勺,使她微微趴伏,身前倾,血红很快被人中导流至唇峰,血珠摇摇欲坠,更多的血直接从鼻孔坠落,钟艾朗顾不得许多,一手掌心接着血滴子,一手捞过仝画手绢为她揩拭,握她手送过去掩在鼻下唇上,自己则捏着罗青烟鼻翼,那两侧软软的还烫手。
年画儿里的娃娃样儿,不过眼睫毛似有水,书童的双发髻,一边仍旧小花苞桃粉色高高扎,另一边已经散开遮了半脸庞,病恹恹,颓丧丧,眉眼鼻唇气,那堕艳,向你袭来,无可逃脱,再再席卷所有,你就这样淹没在她堕艳艳的布朗运动中……
罗青烟终于眼眸猫猫磨砂玻璃上暗影。
班主任点点头,兜别的班去了。
“哥哥好丢人好丢人……”
班主任前脚走,仝画后脚起身,走前,只望卜愚一眼,得到不要打扰且不认同的眼神,依然转身消失在门口。
女声?寻着声音的方向。一尊小神,不,小菩萨。发微乱,宝蓝色碎花对襟儿小棉袄,不,那是钟艾朗的吧,他姥姥手缝的新花瓤棉袄,现在那棉袄穿她身上,扣子全开,右襟里侧缝制挡风的护襟,也挡去里面风光,只涤洗泛白的秋衣微露,她懒懒瞟来一眼,乃发现门开了,门口……只一眼,未曾言,有什么落下,她手急接住了,张开手掌,血红,忙仰头……钟艾朗在外侧依栏杆而躺,双手端口唇边,那么,是他在吹口琴?单膝支起,脚看不见,是在被窝里捂着,而她,小菩萨一样倚枕莲花坐里侧。
初步处理着,钟艾朗才有空觑着仝画,仝画拽好长卷纸,折迭、铺在她垂首的下方位置。
道谢,还是留着给卜愚吧,不过仝画只是颔首微笑:“用一下洗手间,不好意思。”说着摸钥匙开柜门,拎衣服进去。
苏卲望着他。有鬼。
仝画望着他。搓起薄唇。
“不会有人轻易推这个门。”仝画幽幽,似是安抚,“下午补一个假条。”这是对钟艾朗。
“哥哥为什么那么悲伤……”
“好丢人……我没错,但是所有人看着就好像我错了,我一个人错了一样。”
她鼻子被捏着,胸膛鼓落,小嘴微张,使劲儿呼吸,鼻音浓浓:“被老师发现怎么办?”怯生生地。
第四节课,自习,不巧班主任转悠过来,敲着空桌子,问钟艾朗呢。
卫来望着他。这是甚磨情况。
“别仰头。”仝画递过去手绢,慌乱翻找卫生纸呢吧?
“曹校长指鹿为马黑的说成白的了?暗戳戳指责你了?”钟艾朗推开她眼角的泪。她啜泣,眼睫毛湿湿抖着。
口琴吹奏的声音。《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小院一角儿,淡淡幽幽,宁宁静静的这一角,唯有口琴声,安抚躁动的心。仝画放慢脚步,走近。节奏很慢,舒缓,无音不准,闭上眼倾听,每一个颤音都处理得细致入微。不由自主地,他推开了门。
一时班里安静,无人应答,接着:“噢,对不起呀老师,他不舒服托我跟老师请假来着,还有假条呢,不过……不过我落寝室了。要不下午我给您送过去吧,他估计正休息呢。也不方便现在把他猴起来吧。”
别开眼,仝画看到,钟艾朗把她落下的长发拢顺,碎发拢耳后。对此,那人似早已免疫。
清纯的脸,怎能风情冶艳……眉心、唇瓣、人中,印泥红、口红、血红,眉皱皱拢拢,水水地望着钟艾朗,他轻摇她鼻翼,回答:“对啊……不舒服,又是发烧,又是流鼻血。”
班主任望着说话人。这学生,多余的话,平时一句也没有,这次倒是方方面面考虑周到,体贴人哪。
“要一
“其他人都改了。抛弃了你。置你于孤立无援?”钟艾朗抬抬她下巴,都快勾胸口了。
为零。她不改,就是逼着别人改,其他五个错,和她一个人错,她选择别人错,太自私。”罗青烟委屈。
“看哪儿呢?”钟艾朗捏捏她脖颈,真像捏只猫。她是又好奇又认生,要不是场合尴尬,说不定会偷瞟几眼吧?
钟艾朗:“谢啦。”话是对仝画说,却反而忽略了他,眼里都是女孩儿,那眼神……都是逗猫弄狗的宠。
胡曰曰望着他。搞不懂。
胡曰曰、卫来、苏卲挤作堆探听虚实,卜愚还没来得及回应。班主任又来了。说上课时,哪个题疏漏了,于是拿粉笔就画图。几个人只得钉回自己座位。无心听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