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淡淡瞥了他一眼,拢手虚作一揖:“jian佞已除,臣便退下了。”
等谢征完全走出了视线,齐昇才脱力扶住偏殿的门框才堪堪站住,严冬腊月的,他后背的衣物也叫冷汗打shi了个透。
从头到尾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总管太监,这才白着脸上前去扶他,捏着尖细的嗓音骂道:“他谢征当真是狼子野心!谢家满门忠烈,他胆敢目无王法,也不怕给谢家蒙羞!”
齐昇面色Yin沉,一把挥开前去扶他的总管太监,望着谢征离开的方向低语道:“朕留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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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山当年的驻京大将军,谢家在京城也有府邸,他的住所,便无需再另行安排。
几乎是下朝后不久,便有宫里的人将皇帝赐他的九锡之物送去了府上。
谢征只回去换了身便服,连前去送礼的太监都懒得见,直接去进奏院找樊长玉。
这一去,却扑了个空。
原是樊长玉带着赵大娘她们回来后不久,唐培义便差人将她叫过去了。
三司会审的进度,不仅樊长玉时刻关注的,唐培义一心想替贺敬元讨回公道,也一直密切注意着大理寺那边的动静。
这不今日谢征回京,大理寺那边再审被抓的随家部将和仆役时,又用刑过度打死了一个人,只是事情暂且被压了下来,还没上报到朝中去。
唐培义忧心是大理寺有魏严的人,要是随家的主要人证全都在三司会审过程“暴毙”而亡,指认魏严便更无可能了。
今天下午还有一场审讯,唐培义怕再出什么岔子,决定带樊长玉、贺敬元长子及郑文常一道去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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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入冬后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樊长玉如今已是三品武将,在旁听席上也有了落座之地,左手边的矮几底下,放着取暖的炭盆子。
公堂之上,主审官乃大理寺卿,紧挨其左右的便是刑部的人和御史台的官员。
他们跟前那铺了锦缎的公案底下,也全放了炭盆,暖意比起下方的旁听席只会更甚。
跪在下方的反贼余孽,一个个只着一件被打得破烂不堪的单薄囚服,蓬头垢面,手脸皆已被冻得青紫。
在大理寺任职久了的官员们都有经验,严冬腊月审讯是最好的时机,什么刑都不用,单是冻上个一两晚,就能有犯人熬不住自己招了。
樊长玉已旁听了一阵,主审官们无非是走流程问一些问题,但在答话之前,囚犯都得先被拖出去打上个三十大板,行刑的人下手极重,三十大板下来,几乎已是皮开rou绽。
唐培义说这是杀威棒,吃过苦头了,再答话时便不敢信口雌黄。
只是这下午审讯的,都是些小喽啰,场外的刑凳上血都沥了一滩了,还是没问出什么要紧信息。
中场修整的时候,旁听的官员都去耳房喝些茶水,亦或是出去走走透气。
唐培义眼见四下没人了,才压低了嗓音道:“上午审出了人命,下午就只审些无关痛痒的仆役,魏严虽告病在家,这手还是伸得够长啊!”
樊长玉闻言不由皱眉道:“大理寺若有他的人,那长信王府的那个幕僚,要不要加派人手保护?”
贺敬元的长子贺修筠道:“李太傅的人比咱们更急,李家不会让他死于非命的。”
唐培义颔首表示赞同,又说:“李家眼下还是苦于找不到指正魏严的物证,后边约莫还得再审随元淮那妾室,有孩子这个软肋在,她应该藏不住什么秘密。”
樊长玉忽地问:“上午审过随元淮那妾室了?”
她当然知道大牢里关押着的那随元淮妾室是假的,只是她既被齐旻用来顶替了俞浅浅母子,想来也是随家人。
但以齐旻的手段,万不会送一个掌握了自己秘密的人到朝廷手里。
严刑逼供,可能逼问不出魏严同随家勾结的罪证,但会不会审出“随元淮”还没死的消息就不知道了。
皇帝本来就忌惮谢征,又在唐培义带着蓟州部将回京第一日朝见时,就故意使绊子。
若是再有了这个由头,反贼余孽没死,所有参与平叛之乱的将军们,别说论功行赏,只怕还得被问罪,届时的情况对她们只会极为不利。
樊长玉攥紧手心,脸色不由严峻了起来。
原来齐旻还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她们!
只要三司会审一切顺利,等魏严被李家扳倒,她们也会因谎报剿灭反贼换取军功被治罪。
这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唐培义见樊长玉脸色不太好看,道:“没来得及审,传唤随元淮那妾室前,先审了随元淮身边一个长随,就是那长随被打死了。哪料到那妾室上公堂时,路过院子看到刑凳上打死的长随,当场就给吓晕过去了。大理寺的人怕她就这么给吓死了,去请了太医,这事才传了出来。”
樊长玉道了句“原来如此”。
她心底装着事,接下来的审讯便也无心听了,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