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护国大将军谢临山和承德太子,是因孟叔远延误送粮而困死锦州,侯爷急着找樊都尉,莫非是早已知晓樊都尉的身份,要报父仇?
何副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追上去:“侯爷切莫冲动,不管孟叔远如何,樊都尉都是Jing忠报国的义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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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躺在伤兵床上,两眼放空望着屋顶。
她眼睛因为之前充血太过,现在眼白里的血色还没褪去,看东西也有些模糊,好像隔着一层薄雾一样。
军医说得修养几日才能好。
她身上的伤已经被医女包扎过,伤得最重的就是腹部那道口子。
昨夜一整晚未合眼,从今晨到现在,又经历了两场厮杀,樊长玉整个人早已疲惫到了极点,但她依旧没有睡意。
贺敬元的死,谢五重伤,对她的打击都很大。
从战场上下来时,她看到谢五身上插着好几把刀,以为他已经死了,看着他浑身是血甚至不敢碰他。
谢五和谢七跟着自己在军营摸爬滚打这么久,她早把这两个少年当自己弟弟一样看待。
谢五要是死了,对她而言,就跟又失去一个亲人无异。
还好搬运谢五的将士发现他一息尚存,才赶紧让军医去现场处理伤口。
如今人虽抬回来了,但军医说伤势太过凶险,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命硬不硬。
这个“命”字,压得樊长玉心头发沉。
房门被推开时,她以为是医女去而复返劝她喝药,依旧两眼无神地看着屋顶,沙哑着嗓音回道:“阿茴,我吃不下,你别管我,去照看其他将士吧。”
阿茴是医女是名字。
她现在是真的吃不下东西,别说喝药,就是喝口水,整个胃都痉挛不止,吐得只剩胆汁。
她话音落下后,房门处久久没人说话,也没有离去的脚步声。
樊长玉似察觉到了什么,眸色变了变,朝门口看去。
饶是预想过很多次再见的情景,真正看见那抹高大的身影时,她心口还是像被一只大手攥紧,闷闷地疼了一下。
她现在视物不太明晰,却还是瞧得出,他瘦了许多,像是病了。
那裹在玄甲之下的身形明显单薄了很多,连唇上都不见几分血色,看着竟没比自己这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病号好上多少,唯有眉眼间的凌厉更甚从前。
分开之后,他过得不好么?
两人目光相接,谁都没有说话。
樊长玉想寒暄一两句的,但思及当初诀别时他说的那些话,皇帝又已给他和长公主赐了婚,心口除了酸涩,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闷痛,愈发开不了口。
“侯爷!侯爷!您等等卑职啊!”
这会儿功夫,何副将已火急火燎地追了上来,他见二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门口,皆是一言不发,心中虽觉着怪异,但也大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想,难不成樊长玉还不知眼前之人便是武安侯?
他见谢征没有当场发难,胆子也大了起来,赶紧给樊长玉使眼色:“侯爷体恤下属,亲自前来视察将士们的伤情,樊都尉还不快见过侯爷。”
樊长玉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会在这里遇见他。
她敛住所有思绪,强撑着起身,唇角微弯,对着谢征抱拳一礼,疏离道:“末将樊长玉,见过侯爷。”
他曾说往后只拿她当同门师妹看。
其实若不是因为陶太傅那层关系,只怕他已不想再同自己有半分瓜葛了吧?
如今真相未明,他又已有婚约在身,樊长玉再也说不出让他相信自己外祖和父亲的话。
不如就当作从未相识过,省得彼此都尴尬。
她自认为这已是万全之法,可随着她话音落下的,是一室死寂。
针落可闻。
伫立在门口的人,静静看了她好一阵,才笑了声:“你唤我什么?”
第115章
樊长玉听着那一声轻笑,心弦莫名轻颤了一下。
但她掩饰得极好,面上一丝情绪也无,维持着见礼的姿势平静答道:“侯爷。”
话落,又是良久的沉寂。
谢征嘴角笑意不减,可就是个瞎子在这里,怕是也能感受到他周身骤冷的气压。
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
何副将察觉二人之间的微妙,暗道不对劲儿,他想帮樊长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劝走谢征。
好在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谢征的亲兵,他一进院子便抱拳禀报道:“侯爷,反贼随元淮已伏诛,随他潜逃的妾室和独子也被带了回来!”
樊长玉布着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抱拳的手也紧了紧。
俞浅浅和俞宝儿被带回来了?
乱臣贼子是要被诛九族的!
她心中一时纷乱不已,下意识朝谢征看去。
谢征听得这消息不知何故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