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婶捧着热腾腾的胡饼,感动的两眼发热:“胡婵姑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这些人看着你,也觉得亲切。”
她望着裴玄霜清淡如茶的双眼:“在我的家乡,许多人都生着和你一样的眼珠。”
“是吗?”裴玄霜不由得想起跟着言琢的那两个小倌,“我倒是在京城见过褐色眼珠的少年,兰婶,你们是京城人氏吗?”
兰婶闻言一愣,低下头道:“不、不是,我们怎么可能是京城人氏。”
见兰婶面有郁色,裴玄霜便不再问了,换了个话题道:“兰婶,春儿怎么样了?”
“吃了你的药好多了。”兰婶抬起头,“胡婵姑娘,你医术可真好!”
裴玄霜笑笑,耐心嘱咐:“可别再吃山里的野菌子了,天知道哪一朵有毒,哪一朵没毒,春儿也大了,人又机灵,何不在城里找份杂工做做,总好过行乞挖野菜不是。”
兰婶子抓了抓脏兮兮的衣角,苦笑着道:“胡婵姑娘,你说的办法,我都试过,但是……行不通啊。”
裴玄霜讶然:“为何行不通?”
兰婶表情为难地转了转眼珠,一咬牙道:“胡婵姑娘,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祖上也是大户人家,家里有宅子有田地的,过的也是好日子,可、可是……”她呜咽了一声,“可是该死的老天不让我们好好过活啊……“
裴玄霜赶忙握住兰婶的手,轻轻地问:“兰婶,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兰婶按了按眼角,可怜巴巴地望着裴玄霜道:“我……实为北夷人,北夷亡国之后,有一部分人留在北夷城内等死,有一部分人逃去了东陵、南楚两国,还有一部分人被沛兵抓去了天井,在天井里做劳役,为沛国建城墙,筑工事。我们一家原本想逃到南楚去的,奈何一路颠沛流离,东躲西藏,最后跟着一群流民流落到雍州来了。”
她叹了口气,再道:“我们这些人,没有家园,没有户籍,不过是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挨过一日是一日罢了,行乞都属勉强,何谈谋营生。”
“你们是北夷人?”听完兰婶的话,裴玄霜倍感惊讶,“怪不得你们的身材都这么高大,皮肤又是极为光滑雪白,原来是北夷人。”
“对。”兰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安地问,“胡婵姑娘,你会嫌弃我们这些北夷人吗?”
裴玄霜笑着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们,咱们不都是一样的吗?”她握紧兰婶的手,“你们失去了家园和亲人,我何尝不是?我到现在都没找到我的师父。”
“胡婵姑娘,你找了这么多天,一点你师父的消息都没打探到吗?”兰婶道。
裴玄霜默了默:“没有。”
兰婶反握住裴玄霜的双手,宽慰她道:“你别太担心,春儿他们走街串巷时,一直在帮你打听,只要你师父还在雍州城,总会打听到的。”
此话正中裴玄霜心事。
她根本不知道师父在不在雍州城里,如此大海捞针,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去。
距离她“吞金自戕”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可她总觉得雍州城内不大安全,若中秋后还打听不到师父的消息,她务必北上汉中,去找师兄白十安。
想起白十安,她情不自禁抬起手,摸了摸发间的玉蝉簪子。
兰婶瞧着裴玄霜的动作,促狭一笑,打趣她:“这簪子是你相公送的吧?别说,这玉簪极衬你。”
裴玄霜一顿,正欲解释,兰婶的儿子春儿用干荷叶捧着几个金黄油亮的果子跑了进来。
“娘,你看,这是什么!”春儿一脸兴奋的道。
兰婶探头一瞧,激动道:“油果?”她惊讶地问,“你哪来的油果?”
春儿咧嘴大笑:“我用胡婵姐姐给的银子买了面和油,自己做的。”
兰婶朝春儿投去赞赏的目光,接着接过他手中的油果,转身递给了裴玄霜。
“这是北……这是我们家乡的美食,你要不要尝尝?”
裴玄霜怔怔地望着荷叶上的油果,半晌没说出话。
“胡婵姑娘?”见她呆呆的不语,兰婶小声地问,“你……想尝一尝吗?”
裴玄霜这才反应过来,她朝兰婶和春儿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捏起了一颗油果。
油果刚刚出锅,外皮很是有些烫,裴玄霜敷衍地吹了吹,忍着烫咬了一小口。
外焦里嫩,细腻弹牙,带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甜味,香而不腻,甚为可口。
这是她记忆里的味道。
与师兄给她做的油果一模一样的味道。
“真好吃。”裴玄霜称赞,“春儿,你手艺可真好。”
她话音刚落,几个挎着长刀的衙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孩童尖叫着四处躲藏,仿佛见到了来人间勾魂的黑白双煞。
“好啊,你们藏到这来了!”为首官员提了提袖子,指着站在茅草屋里的兰婶和裴玄霜道,“来人,给本官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