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大善。”枫林先生道,“你现在已经过了府试,府试案首是一定能补生员的,现在就等三年后的乡试了。”
“可学生不想再等三年。”齐鸢想了想,道,“先生可知道朝廷要开恩科的事情?”
齐鸢之前便想过,他想快点取得功名,制科考试无疑是捷径。但褚若贞对他寄予厚望,桂提学那边门生众多,他们恐怕都不会赞成自己参加制科考试。
唯有枫林先生,俩人有师生之谊,枫林先生又心软,在朝廷中也有熟人,或许可以一试。
他直白问出,枫林先生微微一怔,脸上却没有太多意外神色。
“你想参加制科考试?”
齐鸢正色道:“是。”
“你老师可同意?”枫林先生问。
齐鸢道:“学生还没问过褚先生。但褚先生并不喜欢学生走捷径,制科取士的地位又低些,先生恐怕不能同意。”
枫林先生道:“你老师不同意,你却来问我,是觉得我就不在意你的前途吗?”
齐鸢忙道:“学生不敢。学生斗胆请先生帮忙,只因老师并不清楚齐府当前困境。钱知府觊觎我家香方已久,未必会让学生参加接下来的道试和乡试。现在学生想参加制科考试,不过是想奋力一搏,先为齐府考取一份功名。”
枫林先生看他一眼,过了会儿,才思索道:“其实道试案首便有机会被举荐去国子监读书。你现在是县试府试的案首,明年若能夺得道试案首,那便是扬州府的小三元。扬州府几十年未有小三元之才,到时候桂提学一定会举荐你去国子监。”
他说到这停顿一下,才继续道:“不过制科考试的机会也十分难得,我会修书给国公爷一封。如今朝廷中结党营私者众,除了国公爷外,其他人若要举荐你,未必是帮你。所以这事宜缓不宜急。你若是找错了人,恐怕会无端受到牵连。”
朝廷中党争严重,受人举荐,自然也就成了举荐人队伍中的一员,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齐鸢心里清楚其中厉害,一想国公爷既是皇亲,又为官谨慎,赤胆忠诚。当初就连父亲都说过,朝廷上下唯一被皇帝全心信任的人,一是蔡贤,二便是国公爷。
若能由国公爷举荐参加制科考试,几乎事半功倍。然而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可能请得动。
齐鸢知道枫林先生是全然在为他打算,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心下感激,下车后冲枫林先生深揖到底。枫林先生坦然受他一拜,之后席间又跟齐方祖说起,果然齐方祖大为喜悦。
齐鸢陪着枫林先生喝了不少酒,回到自己院子里时,只觉酒意上头。他披了衣服起来坐着,推开窗户吹了会儿风。
窗外漆黑一片,能隐约看出院中的一棵栗子树的深暗轮廓。
明天便是讲会最后一天,之后众人会有人回家,也会有人留在书院小住,甚至畅游扬州。这次的远方士子里,不少人才思敏捷,颇有高论。
尤其是那位愤世嫉俗的王兄,虽然有些莽撞刚毅,但说起水患防治头头是道,显然亲历过这些事务,有所心得的。另有几位口占成文的举人,是为了会一会孙师兄这个新科解元,他们的策论文章十分绝艳,显然阅历匪浅。
齐鸢这次只记不说,也感受到了一次什么叫人外有人。
那几人约着与孙师兄一同进京参加会试,又邀了他们到苏州小聚,以文会友。
孙辂等人已经答应,打算参加会试前,先游览一番大好河山。
齐鸢听着意动,满怀向往。他也很想去,可是他眼下寸步难行,出个扬州都难上加难。
想到这,齐鸢不由再次拿出他之前画过的舆图,这张比送给小纨绔的那张要简略,只是寥寥几笔,勾勒着数处山河美景。
夜色已深,齐鸢仍无睡意,索性自己慢慢磨了块墨。他也不点灯,摸黑用毛笔轻蘸两下,借着夜色和寒星的数点光芒,在纸上随意地涂了几笔。
若是借着星光细看,倒是能瞅出大概轮廓——扁舟一叶,上面卧着王八一只。
翌日一早,齐鸢早早洗漱好,打算接着枫林先生一同回书院。
齐夫人让人给他送了身新做的玉色襕衫,齐鸢看着亲切无比,忙换好衣服去给齐夫人请安。
这边刚准备出门,就见孙大奎嘴里喊着“少爷”,从院门口奔跑进来。
齐鸢疑道:“慌里慌张的,怎么了?”
孙大奎一口气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少爷!不好了!城外来了一群流民,把扬州城给包了!”
齐鸢愣了下:“你慢慢说,哪里的流民?来了多少?”
“数不清,压根儿数不清!乌压压的一大片,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外面全是人!”孙大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比划着喊,“洪知县带了县衙里的人去城门,根本关不上!现在老爷去玲珑巷了,咱家的铺子都得先关了,家里也得关上大门。这些流民现在是看什么抢什么,少爷你不能出门!”
齐鸢越听脸色越白,等到后面,他倒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