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廖簪星并未想过,她和云亭会成为这种关系。
最开始,云亭在她眼里,只是个眼熟的背景板。
泊川二中学生多,她这级一千多人,单理科班就有24个。
她如愿不在理科重点班。平行班有叽叽喳喳的烟火气,进度合理的课程安排,吱嘎吱嘎飞转的风扇吹起哗啦哗啦的卷子。同学扎堆,班主任进门也还在咋咋呼呼打闹玩笑。
云亭就是个坐在教室后部的花瓶背景板。黑框眼镜,斯文内敛,有一点不合群。
按理说,高一没同班,她很难对这种安静的角色有什么印象。
或许是某些宵夜时刻见过。
车棚和食堂之间有一片空地,下晚自习后,栅栏之外常有小摊小贩,便成了泊川二中默认的夜宵场所。煎饼果子小酥rou,鸡蛋汉堡酱香饼,冰糖葫芦烤地瓜。饥肠辘辘的高中生,和外面的世界在栅栏缝隙交易。
拎到明面上是违反校规,不过通常问题不大,教导主任更喜欢抓小情侣。
看起来像个好学生,原来也不是不可以做一点出格的事。这是同班后,廖簪星对云亭的第一印象。
后来,她和云亭熟悉了一点点,也仅限于讲讲题的程度——相较之下,她对同桌方童,已经了解到方童小姨家里养的狗的祖母是黑毛带白花赛级犬的地步。
泊川二中是仿衡水中学的设置。早六晚十,两周放一次假。大小月考期考也多,恨不得进高中第一天就把高考倒计时贴在黑板旁边。
几次大考,廖簪星稳居第一,年级在前十不上不下。
她像在玩通关无数次的游戏,easy模式和地狱模式并无差异。npc同学们仍然热情友好,她闭着眼都知道他们会如何抛出友谊的橄榄枝。
约她一起去食堂吃饭,研究哪个餐厅好吃;体育课挽着她的胳膊,聚在树下闲聊;放学吃夜宵,一起骑车回家。
和从前认识的那些同学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的人生好像也是这样,每一天都和前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云亭是班上第二,偶尔像其他同学那样来同她讨教问题,也很合理。她对来问题的同学总是来者不拒。
通常是晚饭后的空闲,她吸着一盒牛nai溜达回教室,云亭已经端正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冲她不好意思笑笑。而方童不知所踪,总是快上晚自习才回来。
他是最典型的那种,老师会喜欢的优等生。冷白皮,下垂眼,温和清隽,无辜乖巧。似乎度数低,眼镜只在教室戴,显出一股干净俊秀的书卷气。
普通话极偶尔带一点轻微吴侬软语,更显不合群。她见过他被其他男生善意嘲笑。被她察觉后,会垂着头,像犯错似的。
性格也慢吞吞的。新班主任老王自带静音效果,晚自习前风风火火站上讲台,四下立刻鸦雀沉寂。廖簪星本就不在意老师,才会继续讲题;云亭抬头平静地瞥一眼,座位还给方童,半蹲在廖簪星旁边听她讲完,才不紧不慢踩着铃,回自己座位去。
和泊川二中随处可见的只长个头不长心眼的傻不愣登北方男生截然不同。
不和其他男生一起聊女生和游戏,耍帅热门运动——篮球也从不参与。男高最热衷的两项——发型和鞋子,均是中规中矩。家境估计挺普通。
感觉是个,很好拿捏的人。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廖簪星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在高二11班没待多久,老王就发现了廖簪星抓紧一切时机偷懒的尿性。
年且三十的数学老师,当班主任没几年,才送走过一届毕业生,坚信“勤能补拙”——更何况,廖簪星完全是“拙”的反义词。
天天睡觉摸鱼都可以躺到中坚九校的水平,明明努努力也不是不可能考清北。
高中老师是最怕学生未来会后悔的,于是无论如何都要拖着拽着催他们上进。
云亭又一次来问题的时候,廖簪星正恹恹地写无聊的卷子。解题思路大部分扫一眼就知道,但她也确实不想让各科老师失望,还是老老实实一笔一划。
“这张我写完了。”他含蓄地暗示。
真是没白讲题。廖簪星欣慰他的上道,摊开掌心,“好人一生平安。”
云亭理综稍好些,步骤总是写得细致,方便廖簪星抄的时候降重跳步;数学英语拿不准的会做标记,让她注意看一眼题;语文是他弱势科目,好在通常作业不多,廖簪星能解决。
他是很好用的工具人。
所以再后来,12月初的家长会后,她亲爱的父母不出意料地没来,廖簪星作为自己的家长,和老王在数学办公室闲聊。
老王突然问下次换座想不想和云亭坐近点时,她果断答应了。
还有这种瞌睡送枕头的好事?
她委婉表示理解高中不许男女同桌的默认规矩,前后桌就很好——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云亭比她高半头,肩宽腰细,坐姿端正,背直如尺,适合在前面挡住她睡觉。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