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倒是好奇得紧:“好不好看咱们去瞧瞧就知道了。”妇女们在各自的围裙上擦擦手,纷纷起身去看新娘子。
兰兰今天认真打扮了一番,格外漂亮,羞涩地坐在床边。
几个年轻姑娘围着她叽叽喳喳,眼睛都移不开,羡慕极了。这年头有新衣服穿是一件稀罕事,更别说衣服还这么漂亮。
宋妍帮兰兰设计的上衣是小v领,配上曲线优美的荷叶边,垂坠在胸前优雅而又不繁琐,为简单的设计增加了丰富的层次感。
加上这是难得的喜事,宋妍征求兰兰和牛翠喜的意见之后,没有像现在大多数裁缝那样额外放量,因而这件衣服既贴身又俏丽。
农妇们穷,但不是不识货,围着兰兰好一顿夸,漂亮话都说尽了。
不少婶娘辈的人拉着宋妍说话。
“没想到你还藏着这样的好手艺,这不比隔壁大队的王裁缝手艺好?”
“就是,你娘这事办得不地道,这么好的闺女,要是我恨不得天天敲锣打鼓到处夸。”
宋妍谦虚几句,并不把她们夸张的话放在心上。
等回到厨房,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钱四娥:“四娥,你不是天天说自己疼闺女,你小闺女要出嫁了,也拿十个鸡蛋找宋妍做一身衣服呗。”
钱四娥撇嘴摇头,用尖利的声音不屑一顾道:“你也知道,我疼闺女是树湾队头一份,十个鸡蛋的便宜货我可看不上,回头我去找最好的老裁缝做。”
队长的媳妇正好在场,她呵呵笑道:“现在十个鸡蛋可不行咯。前天他家老大和我家那口子说了,宋妍做衣服这事儿过队里明路。大人衣服八个工分,小孩衣服五个工分。哦,就是你在我家碰到宋虎那天说的。”她朝钱四娥扬扬下巴。
其他人连忙起哄:“四娥,现在不便宜了,宋妍的手艺该配得上你家闺女了。”
钱四娥支支吾吾转移话题,十个鸡蛋她都不舍得花在闺女身上,更别说八个工分。
听了队长媳妇的话,这两天疑神疑鬼的金娣歪打正着地抓住了重点。
她可不管有没有证据,把洗碗水甩了钱四娥一脸,跳起来骂道:“好你个黑心烂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去队长家举报我!”
钱四娥没有心理准备,被她突然发难弄懵了。
看到她的表情,金娣越发确定是她捣的鬼,骂着就要上前干架。天杀的,那可是将近一百工分!
队长媳妇说不出地尴尬,但凡知道内情她绝对不会多说那句话。
一个婶子带头拦住金娣,好声好气说:“别别别,今天是兰兰的好日子,千万别在这闹,有事以后再说。”
其他人都跟着又拦又哄,好歹把一场即将发展起来的闹剧按下去了。
金娣只是行动被劝下来,仇可没消,对李桂红的怨毒加倍转移到了钱四娥身上。
正如钱四娥所料,举报金娣的人接下来几年都不得安生……
吵吵闹闹之下,时间飞快地溜走,牛翠喜把一桶卤味提到灶台边。卤猪肠倒进锅里直接用卤水加热,猪耳朵拿出来切成细条,下锅稍微烩一下。
妇女们以为她在县城买的熟食,倒吸一口气。
就算是猪下水,做得这么好看少说也要花上几毛,甚至是一块钱。她们竖起大拇指,纷纷恭维:“翠喜,你是个真疼闺女的,真舍得。咱们也跟着饱饱口福。”
牛翠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婆家娘家两头社员都知道兰兰有面子有人撑腰就是她的目的。
爆过蒜末的油越发煸出卤猪耳朵的香味,霸道的气味往每个人鼻孔里钻。卤猪肠经过加热,香味也再次释放出来。一时间厨房的妇女们都在暗暗咽口水。
牛翠喜捞出卤猪肠稍微沥一沥切好,然后麻利地把卤猪肠和猪耳朵都装盘。
色香俱全的十几盘卤菜壮观地摆在卸下来当案板的木门上,油亮红润的色泽和扑鼻的香味刺激得每个人肚子都咕咕叫。
妇女们交相夸赞。
“娘嘞,又香又漂亮,这不得让那群大老爷们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牛翠喜,论能干还得是你,树湾队头一份。”
牛翠喜按捺住得意,谦虚道:“我可不会这些,这是我让阿妍帮忙做的菜。”
妇女们被得失语,疑心自己听错了,反应了一会儿才七嘴八舌地问:“宋妍?她做的?她会做这个?”
果然见到了这群人惊掉下巴的模样,牛翠喜当初找宋妍帮忙被质疑奚落的心情一下子就平衡了。
她装模作样地说:“可不是。哎呀我当时都说了,阿妍又聪明又能干,你们偏不信。”
妇女们闹了个脸红,这回都围着李桂红和牛翠喜,嗡嗡嗡夸个没完。
等卤菜上桌,树湾队的社员果然吃得满嘴流油,每桌人都在夸老刘家喜事办得地道,舍得下血本。
新郎那头来的人也交换眼神,麻利地往碗里夹菜,吃得直哼哼。
厨房里更是乱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