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日仙宫,一个黑影缓步而进。王母于百层梯级之上端坐,只见她一手微微撑额,脸容恬淡慈祥,像是闔眼歇息。
自然不是真的歇息。
外面的消息比他更早到来,大部分事情如王母所料,像是南止前来救人、风月宫相助、道不孤早早在附近埋伏天兵——唯独想不到栖情岛竟还蕴藏了这么一股力量。
到底要到达何等高度,才能拥有救出五千人的神力?
一个岛,是否真承载了这天地的奥秘?
察觉到紊乱,王母轻轻蹙眉:他们坚守了千万年的法则、管理了千万年的跌序,不该受到丝毫的动摇。
道不孤跪在地上安静等候,无声敛去眼底戾气。
「道不孤。」
「臣在。」
心底再疼爱,他们的关係还是隔着一道鸿沟,猜疑试探,箇中真假难辨清。
「本宫说过,解散上熏宫就得了。」一声叹气。
道不孤是想发笑的,刚到嘴边又克制下:「臣知道,只是如今栖情岛与风月宫明目张胆助上熏宫逃脱,居心叵测。」
「不孤。」飘渺声音由高至下,王母凝视着他:「本宫不希望千年前的事再重蹈覆辙。」
当年玄宥的死,并不是她所期盼。
道不孤抬首,眼神的困惑儼如无言的指控:「娘娘,这一切本是无可避免。」
一顿,他自顾自地回忆起那些隐蔽的往事:「当年风月宫的手段是臣始料不及,也正是自那时起,臣总算是认清风月宫与栖情岛所犯的忌讳之大。这一次,定当不会再被迷惑。」
说的正是秦凌勾引他的事,然而他说得严词厉色,彷彿对方是凡间的红顏祸水,而他只是一时动摇的正人君子。
「至少保住南止半仙,栖情岛任由本宫发落。」这一句落罢,再无声响。
道不孤喉咙滑了滑,终于扯出方才藏着的笑。
只有南止和栖情岛,没有秦凌和风月宫。这本是顺了他一半的意,然而早已麻木的心却生出丝毫痛意。
曾经是他的东西,不该轮到他人褻瀆。
「是。」
得知上熏宫被彻查后,栩风恰巧在妖界调查閺归的兵力,无处可归后,他迅速与「鹤女」会合。
依旧是一所叫「小惑馆」的店子,里头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
葛雨看见男子举着熟悉的令牌时,才用手擦擦嘴,将鸡腿直接收回袖子里。随后默默领他进去,期间一句话也没说。
栩风看她这副模样,以为「鹤女」个个皆是衣衫襤褸,殊不知一到里头,只见春色满园,婷婷裊裊的女子并肩赏花,悠间至极。
清一色的素衣背影,他有剎那恍神,察觉于礼不合后连忙低下头来。
然而心头再度浮现的,却是心心念念的白衣女子。
「有人?」
「是个男人。」一人翘起兰花指,掩嘴笑。
纯萱走了出来,连连拍了两人的头,对方也只好悻悻停止做作,动作利索地将人带到屋里。
数十人密密麻麻囤在里头,栩风寥寥数句便将来龙去脉道出,又将查到閺归的消息告诉眾人。
「原来如此,仙君且在这里待着,不日我们找机会送你回去。」纯萱又道:「至于商君那边,你方才说他们已经有至少一半兵力不见了,可有机会是派去人间或是Jing灵界?」
「对,这两处的确都有,而且不少人。但问题是,他们为何派兵驻守这些地方,而仙界偏偏没有妖兵的足跡?」栩风将一卷牛纸摊开,上头有他查到的妖兵驻守地:「就算他们在仙界藏得再深,我们也不可能完全没发现,而且我统计了一下他们的兵力分佈,妖界、人间、Jing灵界三处合起来差不多是他们所有的人,因此的确没有再多的人被藏在仙界。」
「是害怕被仙界的人发现,所以先刻意保持距离?」有人提出。
纯萱頷首,也觉得合理:「人间与Jing灵界比妖界更接近仙界,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便从这两处直接与道不孤会合。」
推断刚出,门外立即响起一声嘶哑。这里下了结界,从里头能听见外头的声音,外头却听不见里头。
纯萱心头猛颤,认出是葛雨的声音。她连忙起身,向眾人命令:「你们先不要出来,特别是仙君。」说罢人已从里头走出去。
门外站着一列妖兵,其中一人扯起葛雨的头发,小身子被半空吊起。那人是队伍的领头人,方才经过察觉店舖不妥,仔细一测,更是发现葛雨是个假装妖女的仙人。
纯萱从帘布后窥视,数了数人头,心里有个底后,便略带慌张地走出来:「怎、怎么了?」
她刻意消减仙气,让人误以为是个法力低下的仙人。
「她是仙人,为何故意沾上妖气?」那人瞇着眼,怀疑问。
妖界出现仙界的人本是平常事,但最近情况特殊,他作为搜查队领头,自然要更为谨慎。
「啊,小孩嘛,怕其他小妖不和她玩就稍微变一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