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徵死了。
“谁……”初听到末尾两个字,郑桑还有点神情恍惚,一开口是异常沙哑的声音。
她干咳了两声,润了润喉咙,感觉到一股血腥味浮在肺管中,“谁跟你说的?”
“许驸马说的,”潇潇吸了吸鼻子,“就是今天的战报。秦军在山阳设计,引魏军主师出击,公子徵随一队人马突袭后方。但是出击的魏军实则是假追,在隘口提前设了埋伏。公子徵的队伍,被反围在谷中,被乱石流箭砸射,死伤过半。公子徵,也埋骨青山……”
许秩,那大抵是真的了。
不过她听不懂这些战术战略。
郑桑咽了一口口水,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扯了个笑,“哦,我知道了……”
站了这么一会儿,郑桑腿有点麻,踉踉跄跄地走到凳子旁。潇潇想伸手扶郑桑,被郑桑拂开了。
郑桑坐下,拎起茶壶想倒杯水压压喉口的血腥与干涩。茶水从注子里倒出来却胡跳乱窜,没一滴进到杯子里,流了一滩。
“娘子我来!”潇潇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握着郑桑抖个不停的手,又被郑桑推开。
固执地要自己倒一杯水。
“娘子!”潇潇跪匐在郑桑脚边,潸然泪下,“难过你就说出来吧!”
郑桑双手捧起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只尝到了茶水的苦涩。
也许是这一口水,让她的声音听起来shishi的、润润的,“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难过?”
“娘子……”
“出去吧……”郑桑缓缓放下茶杯,扶起潇潇,“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屋里只剩郑桑一个人,空气却好像越来越稀薄,逼迫得郑桑渐渐有点呼吸不过来的感觉。郑桑捂着左心,深呼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郑桑眨了眨酸涩的眼,瞥见桌子上不久前自己亲手封好的信封。边角沾了水,润软了,上面的“徵”字也被茶壶里溅出来的水糊掉了半边。
她拿起信封,沿着shi软的边角撕开,取出里面的纸,慢慢撕成两半,又两半,直撕到不能再撕的碎度,双手也捧不住,像干瘪残败的花瓣,尽数落到地上、她脚边。
从这一地的碎屑走过,郑桑躺到了床上。
日昏昏的酉时叁刻,潇潇来到郑桑闺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门从里头打开,郑桑衣着工整的站在门口,涂了口脂,描了眉黛,比今天一早还要鲜妍。
“是要用膳了吗?”郑桑笑问。
潇潇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木地点头,“是。”
“那我们去吧。”
说着,郑桑拉起潇潇便去了用膳之所。饭后,还和郑雅有说有笑,答应过几天去雁山赏红枫。
简直不要太正常,比听闻公子徵死讯之前还要热情。
潇潇却反而更担心。
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去世,也该有点难过,何况自家娘子对公子徵的情感不一般。
虽然娘子没有说,但潇潇知道,娘子为了给公子徵回信还专门学了做花笺。
连雅娘子都看出来娘子有点不太对劲,偷偷来问过她,但潇潇不知道该怎么说。
雁山的枫叶,别有一番风情,像血染过一样红,冬天的时候,就全部萎落了,铺陈一地干枯的叶子。
绝佳的赏枫处,就是半山腰的云台。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山峦的走势,与红黄参差的秋景。
郑桑每年都会来这里看枫叶,再一次站在自己曾经站的位置,她却只能想起去年秋末冬初时的情景。
那时的风,比这时冷。
郑桑又有点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大概是冷风吹得。
她拢了拢袖子,转身离开。
身后几个少女吵吵呼呼地跑过来,互相抢着一个球,一下撞到郑桑背上。
郑桑一个不妨,往前扑去,扑到在一块青石上,腰硌得生疼。
像小石头硌得感觉。
郑桑惊过神,顾不得腰疼,连忙取下自己腰上的香囊袋,打开,倒出来里面的东西。
一张折得小小的纸,还有两块碧绿的玉。
它原本是一块水滴状的青玉,碎成了上下两部分。
她本来是为了见到秦徵时,第一时间将玉还给他,才带在香囊袋里。这个袋子是她新做的,缝了好几层棉絮。
她还没拥有多久,玉却碎了。
碎了……
“抱歉,你没事吧?”撞到郑桑的人弯腰问。
郑桑摸着玉石裂开的断口,满指腹糙糙的颗粒感,莽然站起来,猛地推了那人一把。
用力之大,那人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上。
此人正是梁将军的女儿。
梁姬又哪里受过这个气,被人搀扶起来,厉声斥问:“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梁姬只见推她的人泪流满面,两个眼珠子通红,却瞪得老大,像口井似的。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