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天摇,不过几分鐘。看着洞口被封死,牧野有种不真实感。里面有三条人命,就这样被埋了。三条,还是两条呢?王天香真的不是人吧?转头见到花前,牧野毫不犹豫往他身上一顿拳脚招呼,用尽毕生的力气往死里打。花前的人持枪对着牧野,牧野冷笑着又是给花前一巴掌:「我要是怕死,我还会在这吗?」花前制止了手下的人,对牧野道歉:「是我不对,但现下还是先把隋唐送医。头盖骨破裂可大可小,船我已经准备好了,快走吧。」牧野气难平,但她也知道不能耽误隋唐,寸步不离跟着担架上船。把隋唐安顿在船上后,牧野的眼睛露出狼一样的凶光,她咬牙切齿对花前说:「你瞒着我多少东西?」花前说:「水来土掩的方子用得对,虽是险棋,但兵来将挡把事给化解了。你求的是知道,我也会让你如愿以偿。但你可否先告诉我地道里头发生了什么?」牧野坐在隋唐的床边,双手环胸看着花前,好一会才告诉他地道里的经过。「白桿兵、贞素,秦良玉呀。」花前脸上露出怜悯:「难怪王天香不逃。」牧野一脸狐疑不解,在船上花前说了一个故事,一个朱效天告诉他的故事。朱效天是个不识时务的读书人,王天香是个食古不化的修道人,两人都嚮往大明皇朝当年光景,而朱效天说的都是引经据典,王天香说的确如亲身所见。王天香的身世背景,不同的人会听到不同的版本。而朱效天听到的版本,是崇禎皇帝转生。由崇禎在煤山自縊开始,由天子到蚁民,一再轮回转生。自南明亡后,他吃过清朝贺日昇的麦芽膏饼,见过列强攻入紫禁城,每个轮回都让他体会到战乱的切肤之痛。走到这辈子,王天香看到的时弊,都是时不予我之弊,所以要回到,重写歷史。她觉得看过这么多战争,这条路已经是是死伤最少,代价最低,最不动干戈的办法。她自认爱民,而民是广义的,是量化的概念,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秦良玉,是崇禎认可的大将,还是明朝唯一的女将军,终生忠心耿耿。」花前看着隋唐说:「水来土淹,就要引来大将来挡兵,所以我先行让隋唐同意招来的古战神,没想到是秦良玉,所以王天香不逃,因为她不信秦良玉会反。只是她忘了,她现在不是皇帝,是反贼。」「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只能是王或寇,所以不是人。」牧野喃喃说:「那为啥在地道里,人家踢我逼我跪,我跪不下去呀?」「你说膝盖后方发热如火烤,那是因为你藴藉民情而生,皆藏于委中xue。民情汹涌,都是来自一个一个活过的人,不是广义的,不是概念的。」花前郑重地说:「民情不让你跪。」「王天香说我妈埋在地洞里,是真的吗?」花前摇头:「我不知道。真真假假,又有谁都能知道呢?快下船了,大仇得报,全靠你和隋唐,从今往后,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花前说。「你,是清茶门教首了?」「还不是,尚须一一善后。但请你放心,我不会让人为难你们。」一下船,牧野伴随着隋唐上了救护车,回头一看,花前正朝她的方向行大礼叩拜。医院里除了九九,现在还多了隋唐,隋唐是外伤,做了手术引流清除淤血块,术后三个月是康復的黄金期,花前二话不说请了看护,把他和九九都转到挨个的单人房,方便牧野照看。牧野收到黄嘉丰厚的酬金,停接案子,也等于住在医院里,其他人则是轮流来看望。这天花下来看九九,看到牧野在病房墙边倒立,吓了一跳。「我发现反过来看,比正看更好看懂。」牧野翻身站在地上。「什么嗜好!」花下啐。「其实监狱和医院很像。」牧野接过花下带来的食物和鲜花,替九九插在花瓶里。「九九怎样?」花下问。「你哥说中秋前会醒来,不然就对不起你了,我会让你哥去陪九九的。」牧野语气平静,花下却不寒而慄。「他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见到他会提醒他。」花下说。「在聊什么呢?我闻到香味,有好吃的不叫我?」隋唐坐着轮椅被推进门。牧野看着推轮椅的看护,瞪到他灰溜溜鞠躬离开。「牧野越来越兇了。」隋唐叹气。「谁知道秃子请的是看护还是jian细?」牧野不介意被花下听见。花下帮忙把隋唐推到桌子前面:「你不怀疑我?」「你想被怀疑?」牧野反问。「不想!吃饭吧!」牧野说话比以前更少,吃的也少,笑容更像遇到旱季的雨滴一样难能可贵。以前她不说话一脸放空,隋唐觉得她是在发呆,现在她不说话眉目紧锁,像是沉思。隋唐看见窗沿上放着一叠书,问:「看书?我工作室有游戏机,你无聊我让人带过来?」牧野摇头:「不无聊。」花下好奇拿起一看,都是图书馆里借的,关于明朝、郑成功和宗教史的书籍,还有一本红楼梦。「你也看红楼梦?」花下惊讶。「都看。」牧野淡淡的,随便吃了几口,说饱了就在一旁翻起书来。另外两人见惯她这样,也不劝说,饭后花下就推隋唐回他病房。
「希望九九醒来后,她会好些。」花下说。隋唐缓缓摇头:「回不去原来了。」牧野看书累了,眼光投向窗外,这段日子她稍微多瞭解了一些名字:崇禎、秦良玉、郑成功。朱效天喜欢读红楼,她也尝试读,因为有学者说这小说里暗藏着不能说的歷史。她真的,只想求个知道,而这就如拨洋葱一样,越求越发现自己的无知。后来花前告诉她,她家暗藏的平安符和小鱼发夹,应该都是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