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嘉爱笑,笑声真挚爽朗,很容易打开话匣子。和她对话轻松愉快,她的平易近人,平易到要是你忽略她说的内容,她就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平民百姓。但平易近人仅限于黄嘉本人,在访问的过程中,两个助手小心地待在黄嘉身后的镜头外守候,薛雀喜则在世华身后,不时确认相机的小屏幕里拍到的画面。接近访问的尾声时,世华如常地拉两句家常来结尾。「说起来,我还要代天香苑的孩子们谢谢您。黄氏集团在帮助孤儿教育上不遗馀力。」「喔?你是天香苑的义工吗?」「我在天香苑长大。」世华浅浅一笑:「我算还能读一点书,出来当了记者。不爱读书的孩子,有的学修车,有的学美容,有的学按摩。黄氏集团资助天香苑,也是帮助不同行业培养未来的人才。」「说到按摩,我常去三千院按摩,朱老闆也是我父母的老朋友,他的过世我们都很痛心,希望早日水落石出。」黄嘉坦然的说。「黄总,警方说了还在调查中,为了案情请不要对媒体透露。」一个助手说,语气平静得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好的,我知道了。」黄嘉直视着世华:「不好意思,我先用下洗手间。」访问功德圆满,一会儿和黄嘉握手告别就算结束了,世华却觉得若有所失,这一轮官腔更像是公关稿而不是新闻,让他有种空入宝山的味道。「您慢慢收拾,我还有下个会要先走了,想吃点什么儘管点,我请客。」黄嘉告别时同样有力地世华握手,行色匆匆地带走了两个助手。薛雀喜多留了一下,叮嘱发布前要把影片和报导文字都电邮给他们过目,最后也照样请他随意叫客房服务后才离开。世华当然没有点餐,他很快收好器材,急忙离开酒店到一个最近的咖啡厅,坐下来确认身边没有人后,才打开手心的纸条。黄嘉告别时在掌心递来一张纸,是酒店洗手间的擦手纸一角,上面凌乱的笔跡写着一个时间和地点。在隋唐家楼下,飢肠轆轆的牧野被世华挟持,趁只有两个人,快速叙述了採访的事,请她后天晚上陪他去会黄嘉。「午夜12点这么邪门。」牧野庆幸自己吃了两颗蛋,离晚餐只有一程电梯的距离却被绊住了脚。「所以我要找个伴。但我不想找同事。」「约在这么荒凉的山上,灵异节目吗?」牧野对灵异节目有经验,以前陪九九录过几集。「开车过去,也就两个小时。费用我全包,加请你吃饭,你反正在查朱效天,根本不亏。」「我去,当然去。抱怨两句而已。我今天还没吃饭,大哥可不可以移玉步赏口饭吃?」「走走走。」世华推了牧野一把:「饿死鬼投胎。」他们进门之后,小五侠就都全到齐了。五个人里,除了泰安,其他人都带着黑眼圈出席。饭桌上已经有三菜一汤,隋唐由厨房探头出来说:「还有两道菜在炉上热着。」小虎闷闷地靠在沙发上,泰安笑着迎上来拉牧野和世华往餐桌:「忙了一天,快坐下吃饭。」「我先洗个手。」牧野转向厨房走去,错过泰安伸出来的手,洗完手就替隋唐端菜拿筷子。世华看了一眼泰安,又看了一眼小虎,一个情伤,一个情殤。「小虎,来,喝酒。」世华从柜子里拿了高粱,放下酒杯放在餐桌,小虎像机器人一样乖乖坐在餐桌前,倒酒就喝。「先吃饭吧!」泰安想阻止,但世华不理,小虎更是像听不见。小虎一口一杯,世华陪着一杯一口,三杯下肚,小虎脸红耳赤衝进洗手间。「他整天没吃,宿醉也还没过。」隋唐把最后一道菜放上桌:「大家吃吧,小虎吐完之后,看能不能喝点汤。」「没事干嘛让他喝酒!」泰安抱怨。「整天没吃,代表他不肯吃。肯喝酒伤身,已经是最轻的发洩方式了。」牧野盛了饭就开吃,其他三个也顺势吃喝起来。小虎吐了一通,一声不吭倒回沙发上。泰安想过去,隋唐按住他摇摇头:「让他去。」吃到半饱他们也开始喝起酒,隋唐拿出一包花生,四个人夹口菜,喝口汤,剥颗花生配高粱。「小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喝酒配花生。」泰安的脸泛起红。
「大厨房的米酒。」世华说:「还是偷的。」「你们记得小时候的事吗?」牧野问。「你不记得?」泰安反问。「我是说,在天香苑前的事。」「以前不都聊过吗才几岁的小孩,怎么记得?」泰安耸肩。「你是五岁进去天香苑的?啥都不记得?」牧野看向隋唐,隋唐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世华插嘴。「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孤儿院里,没有孩子记得进孤儿院前的事。总有些大些的孩子吧?」「都说了是孤儿院,各有前因,真不记得很正常,假的,大概是真的不想记。」世华喝的比别人多几杯快几倍,说话已经大舌头:「管他怎么进去的,能出来就好。以后,混出个名堂就最好,没有爸妈怎么了?就不能出人头地了?老子就是要白手兴家。」他一面说一面拍牧野的肩膀:「我告诉你,我们这些没有姓的人,都是石头里蹦出来,赤手空拳打天下的。」「我不是猴子。」牧野不看世华,反而问隋唐:「你比我们大,从前还听你说和同级的院生约打篮球什么的,现在呢?」「我自己开工作室后就少了,还打篮球?能自己做一顿晚餐都很难得。」隋唐笑:「说着我手痒了,泰安还打吗?晚点下去玩玩?」泰安说:「日日夜夜在车上,手脚都生锈了。」「你那家公司不是只留你到傍晚7点吗?」牧野问。「晚上还接代驾散客之类。」泰安说:「想多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