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没错,只是看不到活的张洁祺了。第二天牧野在家带着宿醉醒来,看到一串未接来电和未读讯息。张洁祺昨晚跳楼了。牧野口乾舌燥,头痛欲裂,但人清醒了一大半。张洁祺昨晚跳楼了?怎么可能?昨晚才花好月好,口口声声说自己命变好的人。花这么多钱,这么多时间,忍受这么多痛楚,才把身体改造成自己不讨厌的样子。试一整个下午婚纱,一心一意当个美丽的新娘。牧野爬起来,忍着头痛倒了半杯水,一鼓作气喝掉,然后抱着马桶吐。吐得眼泪鼻涕一脸,一塌糊涂,煞是狼狈。当警察找上门请她走一趟协助调查时,牧野才刚洗好澡,头发还在滴水。她是最后见过张洁祺的人之一,这是例行公事,牧野没多问就顶着一头shi答答的头发去警察局报到。离开警察局时,看到小虎的背影在前面,牧野不敢叫他,也不敢碰他。小虎就像是已经被打碎的器皿,勉强撑着老样子,但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随着裂纹碎一地。隋唐眼里的小虎大概也是一样的,于是他们一左一右,护法般站在小虎身边,心里想着:天塌下来我们也顶不住。救不了谁,改变不了什么,帮不上什么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陪着你一起被砸。小虎半低着头无声痛哭,长得那么兇巴巴的人,却是小五侠里最柔软的灵魂。「他们说是自杀。无可疑。」小虎说两句就抽噎:「但是不可能呀,你们也看到的,她这么开心,不可能呀」牧野的三号手机震动起来,她向隋唐打了个眼色,走到不远处接听。前天的委託,今天有了结果,短短几句对话之后,牧野收到一个电子文档。张洁祺原名张杰祺,大多数人都叫他jacky,43岁。大学毕业后出柜,和父母断绝来往,30岁前在同志界小有名气,跟过几个老闆,存了钱做手术后反而洁身自好起来,和三个朋友合伙开了夜色。没有毒癮,也不酗酒,断断续续和男人交往过,都不了了之,然后在修车时认识了小虎。除了变性之外,jacky43年来活得和许多女人无异。甚至,因为遇上小虎,可以算是个好命的女人了。牧野的拇指快速下滑过手机,然后她看到了三个字,又倒回去。「三千院」张洁祺前天去过三千院,就是小五侠去天香苑的那天。牧野咬着下唇,隋唐走到她身边轻声说:「警察说有遗书,所以不会查下去的。」「有遗书?」「对,小虎不是亲属,我们拿不到遗书。」「先送小虎回去吧,你看着他,我今天还有事。」牧野的眼睛满是血丝。于公于私,牧野都只有一个目的地。九九为牧野安排的「三千院导览员」是个样貌清秀的年轻光头。他从朱红大门推门而出时,一身白袍飘飘,像是庙宇的哪个洒水小和尚。递上名片的手纤细优雅,名片上印着三千院的草书大字,底下两个小字:「花前」「您就是九大师的乾女儿吧?」面对憔悴一身酒气的牧野,他表情管理毫无破绽:「请进,先坐下喝口水。」终于得其门而入,进门后豁然开朗,白卵石铺地的大庭院只有一角种了一棵松树,牧野感觉自己走进一个巨大的盆景。庭院后就是那五层楼建筑,门口有张长木凳,花前拿了拖鞋给牧野换,然后端来一杯清茶请她坐下。牧野心里嘀咕,该不会只让她参观前院吧?「三千院待客一向先让来客进门前先喝茶静心,栏外不管怎样,栏内三千世界。」花前说。「你叫花前,那是不是还有月下?」牧野问。「九大师的乾女儿果然不是俗人,其他人都问我是不是爱花钱。」花前一笑:「还没请教怎么称呼?」「牧野。」「牧小姐,六安茶喝得习惯吗?」牧野根本没喝出个三六九安,胡乱点头应付。风倒是很舒服的,凉凉抚过,让头脑稍微清明些。「牧小姐,今天是想参观呢?还是体验?」牧野面无表情,心里却是马上打起算盘,看来花前有误会,她在想是不是要将错就错,但将错就错要花多少钱?「是九大师的介绍,不管是参观还是体验都是送的。」「体验。」牧野迅速迎上花前漂亮的桃花眼:「叫我牧野就好,我也不姓牧。」「好的,这边请,我带您去更衣。」走进玄关就分男左女右两边更衣室,花前扬手:「请往右边,里面有全新的衣服请先换上。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这里等你。」
更衣室用竹墙隔了三间,每间都很宽敞,一间一张梳妆台,上头都摆着几颗熟香瓜,散发着淡淡的水果香气。牧野选第一间进去,里面只有一套放着浅灰色的棉製上衣和同色的长裤,都很柔软,尺码也刚好合身。「好咧,您第一次来,我给您介绍一下。一楼这里我们会请医师给您把脉,之后是二楼观气,我会一路陪同。」「我的衣服,怎么这么巧刚好合身?」牧野问。「是吗?那是三千院与您的缘分吧。」花前笑瞇瞇的样子,客气却不带讨好的意味。离开更衣室就是一个半室外的回廊,种着一些花花草草,从进门这一路上陈设傢俱都很简单古朴,可是即使像牧野这样不识货的人也知道都是好料子好品位。不过他也没心思打量这些,很快被引领到医师的诊间。在诊间门口就能闻到艾草的味道,花前掏出一个锦袋:「从诊脉开始,疗程都不适合带手机在身上,电磁波对数据还是有影响,此外也希望您的休息不被外界打扰。」牧野把2号手机放进去。花前说:「我们这有装探测器,一进诊间就有。」牧野把1号和3号都乖乖放进去。花前把锦袋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