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比赛开始。多亏柯顺的推波助澜,现在聚焦在她身上的视线比球场上还多。童眠皱眉,坐回自己的位置,她不习惯这样接受大众目光的洗礼。尤其是现在她还被座位困住,跑不开。陈楚侧身,替她挡开右边大部分的视线,扫视般一一瞪回去。好在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一会儿,没过几分钟,大家的目光又被激烈的比赛战况吸引过去。童眠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但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左后方仍然有一道热切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她转过头去看,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乌黑的头发及腰,额前的刘海遮住眉毛,更加凸显了底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隔的不算近,但童眠却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左眼下的那颗痣,不得不说,真是点睛之笔,长得很巧妙,为原本生人勿近的脸平添了一分魅惑。女生的手撑着下巴,手肘搁在翘起的腿上,从上自下,用很陌生的眼神一下又一下扫视着她。童眠皱眉,莫名觉得她的打量让她感觉很不自在。自幼以来,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她被无数道视线注视过,有爱慕的,痴念的,也有厌恶的,不屑的,但唯独没有一种视线像这样,冰冷又滚烫。像被机械爬虫一寸寸爬上脊柱,然后通过燃烧自己的生命,来灼伤她的骨髓。而且,童眠的手抓紧裤子,指尖用力到泛白。她的脸,总让她想起一个人,一个让她记忆深刻的故人。女生注意到她的视线,却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自觉,她放下翘起的腿,好整以暇地伸手,对她打招呼。童眠看见她一张一合的嘴,她说的是:“你好。”“你怎么了?”陈楚注意到她一直扭头看向后面的方向,担忧地靠过来问道。童眠摇头,身子转了回来,说:“没什么。”下半场比赛很快结束,两队的实力本就不对等,再加上柯顺急于表现自己,发挥超常,两场比赛都以海樱中学碾压式的胜利告终。柯顺每次比赛后,都会先去体育馆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找她。以往童眠会留下来等他,跟他一起回去,但今天情况不同。比赛一结束,她就避开人群,匆匆离场。【睡眠不足: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休息欠缺:严重吗?我送你吧。】【睡眠不足:不用了,只是头有点痛,回家躺会儿就好了。】【休息欠缺:那你先回家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来找你。】童眠放下手机,没再回复。虽然是借口,但她的头确实也开始隐隐作痛。一方面是不适应太多人聚集在一起的环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心脏开始没由来地恐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想。进了门,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多多扑上来猛烈地欢迎。但童眠现在没心情与它玩游戏,她从电视机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毛绒玩具,放到它面前。“多多乖,”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自己玩一会儿。”多多抬头,用shi漉漉的眼睛盯她,然后蹭了蹭她的膝盖,叼着玩具到角落去了。童眠关上卧室的门,没打反锁,把窗帘拉上,脱了鞋,呈“大”字型躺倒在床上。头脑热得发胀,被一堆无用的信息充斥,害得她一直静不下心来。今天遇到的那个女生,和他是亲戚吗?还是单纯地长得像?抑或是……童眠不敢想那种可能性。不可能,他在初叁毕业后就人间蒸发了,早就搬去别的城市了。或许是这几天着实经历的太多,叁天高强度的校庆活动消耗了她大量的Jing力,童眠躺在床上,陷入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最后还是不敌浓重的睡意,呼吸绵长,在不知不觉中入睡。她睡得很浅,恍惚中,听见房间外传来细微的响动,然后是门锁扭动的声音。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看见穿着夏季校服的柯顺。他没开灯,径直走到她面前,“还是醒了吗?我已经很小心地放轻脚步了。”童眠摇头,手撑起身子,坐起来,“我本来也该醒了,睡太久了晚上会睡不着。”实际上她睡得并不安稳,脑子混混沌沌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记不太清梦的内容,只有些许碎片的闪过,提醒着她这个梦存在的真实性。上了锁的教室,歇斯底里、满脸泪痕的少年,以及被拍得砰砰作响的门。她意识还迷糊着,没有完全清醒,隐约瞧见柯顺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光线昏暗,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但通过它散发出来的香味,她大概猜到了这是什么。“李爷爷家的馄饨吗?”“嗯,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就买了一份,牛rou馅的。”他这样说着,可却一直没有要把袋子给她的意思,反而沿着床边坐下来,取出装有汤汁的塑料盒子。他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一会儿,确保它的温度降下来,可以入口了,才递到她的嘴边。童眠没忍住提醒他道:“我只是头有点痛,不是生病了。而且刚刚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我可以自己来的。”
柯顺笑意不变:“但是我想喂你呀。”童眠哑口无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咬下。薄皮在锋利的牙齿下破烂,流出里面多汁的rou料,还是记忆里的味道。童眠很慢很慢地嚼着,等到嘴里的已经完全吞咽下去,柯顺已经吹好了下一个,递到她嘴边。她再次咬下。“好吃吗?”柯顺笑着问。童眠咀嚼着,没法开口说话,于是点了点头。以前小学的时候,每次回家都会路过这家馄饨店,李爷爷一个人经营,老伴和儿子偶尔会过来帮帮忙。因为rou质鲜美,价格又实惠,所以童眠经常会去这家店。柯顺自然也和她一起。关系缓和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