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容易了,”阿宝有时会想,“我本来是很嘴馋的人,竟然会为了梁元敬拒绝那些珍馐糕点,果然比起好吃的来,我还是更喜欢他一些。”可惜梁元敬并不体会她的艰难,反而屡次拆她的台,什么相国寺的炙猪颈rou,什么州桥夜市的煎鹌子、炒兔、貛儿野狐rou、什么曹婆婆家的rou饼、还有梨条、杏干、梅子姜、荔枝膏等各色点心,统统买来诱惑她。阿宝涎水都流了三千尺,还是攥紧拳头,在美食面前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别过脸内心泪流满面。在让她变成人这件事上,梁元敬实在是表现得太积极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起他的意图来。“你是不是想了?”她问梁元敬。“想什么?”“想那个了。”阿宝面不改色地说。“……”梁元敬的脸刹那通红,结结巴巴否认:“不,不是……”阿宝笑着揶揄他:“害什么臊啊,可以理解。”距离上次洞房夜也过去了一月有余,他又是才开荤的,念念不忘那销魂感受,想再来上一遍,也是情有可原的。“真的不是!”梁元敬羞愤欲死,急得脖颈都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红,“今日是冬至,街上会很热闹,我……我只是想带你出去玩。”说完,兴许是生怕阿宝不信,还特意义正严词地强调一句:“我是真的不想和你那个!”“………………”阿宝都懵了,听到夫君亲口说“不想和你那个”这种话,她到底该生气呢?还是生气呢?“哦,”阿宝皮笑rou不笑,“不想是对的,反正和我那个也没什么意思。”梁元敬呆住了。“怎么了?”阿宝贴心地问,“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么?”“不是……”“那是什么?”梁元敬抬眼看她,又迅速垂下眼去,像是不敢直视她,睫毛纤长浓密,在眼底扑下一道扇形Yin影,俊脸薄红,嘴唇无声嗫嚅出几个字。“什么?”阿宝侧耳贴过去,“我没听清,大声点。”“有意思。”“什么有意思?”阿宝穷追不舍。“和你……那个有意思。”梁元敬红着脸,终于从牙关间挤出这几个字,他无奈地看着阿宝说:“娘子,不可戏弄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宝一个没忍住,终于捶着桌案大笑起来。哎,梁元敬太好玩儿了!他为什么这么有趣呢?光是每日逗他脸红,自己就有没完没了的事可以做,这么好玩儿的梁元敬,以后投胎了就再也看不到了,想起来,还是有一些难过呢。“怎么了?”梁元敬见她笑着笑着,突然停了下来,忍不住问。“我……”阿宝正要说话,书房门却被敲响了,她只得闭了嘴。梁元敬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余老。“公子,饭好了。”“好,我知道了,这便过去。”余老听了点点头,却不立即离开,而是探着头往书房里瞟了好几眼,这才欲言又止地离去。“你方才想说什么?”梁元敬转头问阿宝。阿宝没有回答,而是神情严肃说:“余老怀疑你了。”梁元敬一怔,最后冷静道:“我会解决的。”翌日,余老便被梁元敬辞退了。他本是梁元敬在扬州老家的仆人,去岁九月中,还在丁忧期的梁元敬被今上一道御旨诏还入京,依旧担任翰林图画局待诏一职。余老跟着主人一同北上,他是个鳏夫,在扬州城有个儿子,梁元敬便给了他二十两银子,送他登了去故乡的船,让他回去看守老宅。阿宝很怀疑没了余老,梁元敬究竟能不能活下去,毕竟他一看便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生来便在锦绣丛里打滚的公子哥。梁元敬却说他自有办法,他的办法便是自力更生,自己给自己做饭吃。然而嘴上说得好听,梁公子连火都不会生,还是在阿宝的从旁指挥下,他才勉强点燃了灶火,还弄得灰头土脸的。
阿宝这下更狐疑了:“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会的。”梁元敬拿袖子擦了擦脸,一本正经地说,可是他脸上本就沾了灶灰,这一抹,白皙的脸上又是好几道黑印子。阿宝见他说的这么笃定,不像是假话,便忍不住问:“你下过厨?”梁元敬:“嗯。”阿宝心想你下过厨怎么连火都生不起来,还得她教,但转念一想,这好歹也是梁公子独立生活的 痴心“郭大娘子, 请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枣树下,梁元敬义正严词地对面前的姑娘说。蝉娘羞得抬不起头,只柔顺地低垂着脑袋, 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颈子, 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说:“对不起, 梁公子,我只是想报答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