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劲洪看到高学礼坐在自己的作品前地板抬头对现场宾客嗤笑,他忍不住地走近对方。顏劲洪小声问︰「笑什么?」高学礼看住顏劲洪『哦』了一声,明白到对方看得到他。「笨。」高学礼道︰「都是假的,也会有人信。」顏劲洪说︰「至少你是相信。」高学礼愣住,片刻过后愁伤道︰「是。」顏劲洪很想摸摸他的头,但这样一出手准会给人以为他犯神经病。「你知道这画最终的结局吗?」顏劲洪柔声说︰「画得这样好,烧了虽可惜,只是不烧你可能就不能超脱。」「谢谢…」高学礼垂下脸,鼻音有点发沉。「医生,你说学礼没法子了吗?」高母拉扯住高学礼的主诊医生求助道︰「他这么喜欢画画,人生还未开始就要结束…医生…」主诊医生无奈地拍拍高母的手背,摇了摇头默认这个不能改变的结果。「我不管!」高母扬声叫嚣,「他不可以就这样走的!」这声音高昂激荡,整层楼里的所有人都听到高母声嘶力竭的哀号,心里纵使明白对方的悲苦,但在医院里探望生病家人的所有亲属不也是面对同样的情况,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把被子盖过头努力忘记自己可能是下一位救不回的人,家属低泣轻轻摇头。高母吵了一阵也只能离开医院,一个人独力养育孩子,奈何孩子有病,难得可以让孩子开心一点,那混帐展览负责人竟然要向她索取一笔可观的参展费用。她都知艺术是建设于金钱上的奢侈品,大家看重的都只是名气,有名气的画家才可以拍卖出可观的价钱。高母没办法唯有用了点钱希望可以见一见岸景远,她知道近年岸景集团正致力推动本地艺术发展。高母希望他能看一看自己孩子的画,让对方明白到他家孩子是有天分,可惜人还未见到岸景远,高母便发生车祸去世了,这是发生在高学礼同学死亡事件前的大半年。「妈…」高学礼看着母亲孜孜不倦地照料他很痛心。他知道面前的女人已经不在人世,但女人并不知情,一如既往的辛勤地照顾他,还碎碎唸说一定要让岸景远看孩子的画,说孩子画得真的很好。高学礼把『雪灰』中间钉十字架的孩子抺掉,带着悲痛把母亲画进去,祈求母亲能够得到神的救赎。岸景远在大半年后带着花束来探望他,看到画中被修改了的模样有点失望,说︰「你母亲给我们看的画不是这样,我还打算让它出展展览。」高母大吵大闹说︰「不可以!不可以!我儿子一定要出展览。」她拉扯着岸景远,但对方不为所动,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鬼魂的纠缠。高学礼看着母亲近乎厉鬼的嚎哭,于是不忍说︰「我会修回去的,请务必让我参展。」顏劲洪从高学礼的回忆里回来,他有些讶异没有『徐千赫』在也能进到『画』中知道画家的人生。「为何你还在?」顏劲洪有些不明白,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你不会认为这幅画能让你得到安息和寧静吧?」「给了人。」高学礼用手一抹画,中央的那个灰架变成一位站于雪中的女人背影。顏劲洪明白到高学礼画这幅作品时是带着诚心诚意渴望母亲能够得到安息的愿望。「她的人生只为了我,父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高学礼说,「而且…身为画师…画在人在,画亡人亡,明白吗?」高学礼笑得很开怀,他并不介意伴随这幅『雪灰』飘泊,若果有朝一日有人把画取走并烧了它,他也不介意跟随『雪灰』一併灰飞烟灭,只求母亲来世能有一个快乐完整的家。「这幅画她不会卖。」高学礼徐徐道︰「本来这幅画是会给岸景远的,最后却没有交到对方手中,反而给以前一位一直看重我的收藏家卖走了,最后还把画送出去做了个题名古怪的展览,这两件事完成后算叫完成了家母死前的遗憾,之后她没再出现,估计到了地府吧。」高学礼想到其母杀害了他的同学,猜想也不会得到好机缘,但至少让她离开俗世也算是给她一个往前进的动力。孩子释怀似的笑了笑︰「收藏家不会把画交给岸景远,只是怕了对方一直苦苦相逼才勉为其难借出作品展览。他明买办不到,不会暗抢吧?」
顏劲洪本来悠悠的听着高学礼诉说往事,突然感觉身体在发热,他觉得展览馆里的温度条然地升高,对于展示画品的展览馆必须要有适度的温度调节,断不能任由温度飘忽。他觉得不能再留在这里,恰好看到宋淑儿正看厌了这幅作品想要再拐一个弯走到另一处,顏劲洪迈步上去想拽住她,脚有些发软的踉蹌一下,人便向平滑的大理石地板砸过去,鼻尖在快碰到地时他感受到一股如烈火般的热力正从石纹处渗透出来,就如一大幅硬石盖在地狱之火上燜烤,只等待顏劲洪这块肥美的rou仆上便能煎出一片rou香。有人从后把顏劲洪拉起,由于力度过大,顏劲洪后脑袋朝地倒下,后脑还以为会砸在地上,却竟然是一片冷入心肺的寒雪。顏劲洪呆了片刻,然后发出一阵释怀的哈哈大笑。这分明就是自己一直埋藏于内心深处的灼热,他翻了个身,吃了一口冰雪,再次翻一次面朝天际,眼里泪水含蕴满眶。一个影子从上落下,温声问道︰「在想什么?」顏劲洪答︰「我想我应该是很喜欢画画的…」他闭目回忆着少年时他如何醉心国画的造诣,如何愉悦地把手里的作品递上给外公欣赏,能够得到国画大师齐白松的美誉是多少人想都不能想的梦寐以求之事。顏劲洪每天都得到外公的讚美,美滋滋地认为自己也能成为如外公般出名的大师。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