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摇晃着医生的双肩,有力的双手钳製着对方的臂膀,阻止了想要离开和挣扎的动作:“你说啊,你说你是骗我的,他没事,还好好的活着对不对?”
季夏双目赤红,整个人神志已经不清,微微歪着头,看着医生遗憾的摇头之后,却是哈哈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骗我的,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的对不对?”
季夏笑着,放开了钳製着医生的双臂,有些疯疯癫癫的摇了摇手臂,蹒跚的移动着脚步,喃喃的自语着:“一定是这样的,准没错,一定是气我刚刚的坏脾气,没错,一定是……”
医生叹息着,满脸同情的对着身边的助理医师吩咐道:“你去看看,别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在医院工作了大半辈子了,也算是见惯了离别,自认为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的他,还是让眼前的病人家属给震撼了。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可是就刚刚这人悲伤的样子,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悲伤可以伪装,流泪可以假造,可是眼前之人眼底的痛苦,绝望,死灰,还有自我劝慰的时候的坚定,以及那种周身散发出来的悲哀都不是可以演出来的……
尽管见惯了生死,可他还是忍不住为眼前的人动容。
季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病房门口,隔着门口,看着床上已经被白布遮盖住的人,各种仪器设备都已经撤了下来,床单和地面上,都是血迹,凌乱,不堪……
突然之间,他就怕了,站在门口,再也挪不开步子,他不敢踏入这个病房,更不敢去掀开白色的被单……
季夏扶着门框,看着,看着,视线越来越模糊,在助理医生的惊呼声中,一头栽了下去……
视线再次聚焦,望着站在身边的白大褂医生,季夏有些茫然的揉着酸痛的额角:“我怎么了?”
“您晕倒了。”医生尽职尽责的回答着,刚想要劝慰几句,就被突然之间暴起的季夏一把揪住了衣领:“你老实告诉我,他没事对不对?”
不给医生说话的机会,季夏再次紧了紧手里的力道,双目紧紧的盯着医生,嗜血的气势吓的医生心肝胆儿颤:“请,请您先放手!”
“说!”季夏暴喝,直接一推,将医生给推到了一边,一步跨过去,将人抵在墙角,磨着牙说的狠厉:“快说,说他没事,快点,说啊……”
“他?”医生虽然害怕,也非常同情季夏,可是他不能撒谎,病人的离去让他们伤心,家属的遭遇让他们同情,只是这些迟早要面对的事实,他身为一个医务工作者,不能撒谎:“还请节哀顺变!”
“你说什么?”季夏咬牙,一拳头挥过去,直接砸在一边的一台仪器上,“嘭”的一声,吓了医生一哆嗦:“我,我说病人已经去了,您,您请节哀顺变!”
“你确定你没有骗我?”医生哆哆嗦嗦的说着,担心的望着季夏,害怕下一拳头不是落在仪器上,而是落在自己身上:“没,没有,请,请您让,让一让,我,我帮您给其他亲人打电话,让,让他们……”
“不用了!”季夏一改之前暴躁的状态,整个人变得平和起来,要不是亲眼所见,医生真的很难相信,这一前一后两种极致相反的表现,竟然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你走吧,帮我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他喜欢干净,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说完,季夏像是失去了生命里所有的力气一样,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抵到墙壁上,缓缓的滑落下去……
医生微微摇着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季夏,然后无奈的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将外面的一切声息都阻挡在外,季夏瘫坐在地上,呆愣愣的,漆黑的瞳眸没有了聚焦,涣散的不知道望着何处,心底一片荒芜……
原本以为,自己重生而来,会过一段和前世完全不同的生活,他发过誓,要好好的守着欧少卿,爱着欧少卿,不管是刚开始的出于弥补的心思也好,后来的真真爱上也罢,他是真的希望这人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就算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健康,至少也要活到七老八十的,他要一起陪着他看每一天的日出,欣赏每一天的日落,一起笑着经历春夏秋冬,一起携手共度漫漫人生。
可是,现在?
没了!
季夏靠着墙壁,坐在地面上,冰冷的感觉从身下身后钻入身体内部,他却浑然无所觉,脑海里面反反覆复的都是欧少卿的影子。
微笑的他,愤怒的他,喜悦的他,悲哀的他,站着的他,坐着的他,躺着的他……
一颦一笑,一点一滴,本来平时不注意过的地方,如今思索而来,却是如此的清晰,就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了一样。
想着自己和欧少卿之间的点点滴滴,季夏恍然发现,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欧少卿为他而做的永远都比他为对方而做的要多得多。
前世,自己的每一步算计,每一步脚印,都有着对方的影子,他的宽怀,他的纵容,一直最后的成全,全部都是因为爱,是的,是爱,不是愧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