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院判又是自责又是愤怒又是惶恐:“请王爷给老臣三日时间,老臣定然将这毒药析毫剖厘!”
三日过后,晏礼再去太医院,陆院判果然将药研究了个透彻。
晏礼伸出手,陆院判给他把脉:“王爷的体内竟然也有此种毒药残留,只是王爷这脉象……倒像是已经服用过了解药,只是服用解药的时间太短,药性隻去除了一部分。”
系统恍然大悟:【我就说任务对象这么恨陛下,怎么会突然送解药来,原来是因为宿主也中了毒。】
晏礼沉默片刻,带着毒药进宫找嘉凌帝。
嘉凌帝不意外,只是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心里的痛苦。
“报应啊!当年裴将军扶持朕登上皇位,朕却因为自己的疑心害死了他,如今朕亲自册立的太子和皇后这样对朕,都是报应啊!”
晏礼默默无语。
他其实早已猜到了,就算异瞳皇子之事板上钉钉,但如果陛下愿意彻查,裴家定然不会落到那样惨烈的下场。
只是裴将军有从龙定鼎之功,又手握重兵功高盖主,而陛下,终究是一个皇帝。
嘉凌帝的脸色又青又红,最终化为黑乌乌的惨白:“太子谋逆,老大和老五不济……雅之,朕是真的不愿意你坐这个位子咳咳咳……”
嘉凌帝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前半生如履薄冰,虽为太子,却活在父皇的厌恶与简宸贵妃的谋害中;后半生心绪难平,虽为皇帝,却终日被噩梦缠绕,难得一夕安寝。
孩子们都把他当君,只有雅之把他当父,他不能,他不能……
嘉凌帝的思绪有些混乱。
晏礼勉强笑道:“臣并非皇族血脉,若是臣继位大统,这天下非得大乱不可。”
系统惆怅极了:【要不要告诉陛下容珏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呀?】
晏礼沉默半晌:“不知道。”
淮州营帐。
容珏这两日一直睡不好,每日入梦,总会梦到那日在京城郊外,摄政王看他的那个眼神。他与摄政王相处了许久,摄政王从未露出那样复杂的眼神。
容珏翻身而起,掀开帐篷走出去。
章起一袭月白,坐在月亮下饮酒,见到他,举起手里的酒壶:“来不来?”
容珏一言不发地坐在他旁边。
章起笑道:“你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刚巧附近山上有一座寺庙,不如明日随我去拜一拜?”
容珏看他,右眼鲜红如血。
“屠了皇宫,再拜不迟。”
章起轻声问了一句:“若摄政王阻你呢?”
容珏闭上眼:“杀。”
嘉凌帝Jing神不济,国事全权交由摄政王处理。
八月二十六,镇南王大军到达淮州。晏礼命皇城军死守京城,自己进宫将异瞳皇子在世的消息告诉嘉凌帝。
系统看着昏过去的嘉凌帝,无奈叹口气:【只能这样了,如果继续瞒着陛下,到时候陛下见到任务对象受到的刺激更大。】
镇南王打着平冤昭雪的名义,本就师出有名;容珏身为淑妃之子,玉面大将军王的外孙,将士们亦是心甘情愿追随他。
毕竟皇后被废,太子已不是嫡子,改立太子迟早的事;江妃被贬为庶人,五皇子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太子。
北祁未来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容珏。
这是一场死局,晏礼感到深深的无力。
九月初一,镇南王围京,嘉凌帝叹口气:“抵抗也只是增加无用的伤亡,雅之,传令,开城门,让……二皇子入城。”
晏礼吩咐隐卫守好密道,皇宫里的密道只有嘉凌帝和他,还有嘉凌帝的隐卫知道。
系统小心翼翼道:【宿主,陛下不会跟你走的……】
她没有情感负累,自然看得分明。且不说嘉凌帝手里还握着一半虎符,便是他没有这一半虎符,镇南王一路进京所需要的粮草,军饷,这些方面都可以下手,但嘉凌帝没有。
晏礼用手蒙住脸:“陛下认为,容珏进京只是图谋皇位。”
果不其然,嘉凌帝命人敞开宫门迎镇南王和容珏进宫,又接连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旨废太子,改立容珏为太子,第二道则是嘉凌帝禅位太子的圣旨。
容珏咧开嘴,低低笑出声来,笑声顺着风送到晏礼耳边,说不出的森冷。
一道响箭放上天,晏礼身后的将士齐齐取下背上的包裹。
五千将士,每人手里都抱着一块碑。
向来金碧辉煌,花团锦簇的皇宫顷刻变成了一座荒凉却又拥挤的坟场,累累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来人,设祭。”
江妃,皇后,太子,五皇子……凤鸣宫以及朝露宫所有宫人,都被押着跪在容珏面前。
这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杀。
嘉凌帝已然昏死过去,晏礼死死挡在嘉凌帝面前,他的眼前黑沉一片,再也看不见五皇子临死前向他求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