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株红纱堆成的树,一株极美的红纱堆成的树。树上挂着透亮的琉璃盏,盏下垂着长长的流苏,流苏系着红笺,红笺缀着风铃。
晏礼站在树下,风吹过来,漫天红纱随风而起,风铃清脆地响。
“大人。”
晏礼回头,容珏对着他笑。
晏礼也露出一个笑。
容珏仰头看红纱树:“自从遇到大人,我便总是会做一些离奇的梦,梦中的场景朦胧晦暗,我却总觉得跟大人有关。大人,你信前世今生吗?”
“不信。”
容珏转头看他:“为何?”
“我的来路,我的去路,我都清楚。”晏礼转过头,“但你的来路,你的去路,我不清楚,或许你自己也不清楚。”
一张红笺掉下来,容珏伸手接住,晏礼凑过来:“写了什么?”
“无字。”容珏将红笺展开,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曾经听一位老婆婆说过,所想所愿铭记于心即可,切勿宣之于口。”
系统:【对呀,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嘛!】
晏礼接过红笺,用轻功重新将它挂回树上:“你有何愿,说来听听。”
容珏郑重揖了一礼:“世间有白首如新,有倾盖如故。一年前在仙州初相识,我却觉得大人犹如故人归。”
“如果可以,我想伴着大人直到百年。”
晏礼怔了一瞬。
“情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何维续百年?莫论百年,便是十年之后,你见我,定然没有半分爱意。”
“我不会。”
书生的语气太过坚定,晏礼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天下如此之大,何必拘泥于小小情爱。”
容珏失望地垂下眼:“左相大人心怀天下。”
晏礼开始哄人:“我只是不想让你被相府的四方天地束缚了。”
容珏很执着:“便是我现在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我也依然可以伴着大人直到百年。”
晏礼头疼不已:“这书生不好骗啊。”
系统:【……我谢谢您,这大好的气氛都让您给破坏了。】
晏礼退了一步:“你我都是普通人,走一步或许可以看到三步之外,但决计看不了十步百步。我们顺其自然,可以吗?”
容珏很认真地思考了一分钟:“可以。”
晏礼觉得他可爱,逗了一句:“仲秋的时候,陛下要在藏枫山庄设一场仲秋宴,我带你去赏枫,如何?”
容珏犹豫片刻:“好。”
晏礼将容珏接回府,下午的时候又被嘉凌帝召进宫。
之前在殿外,晏礼询问了张进福,方才得知嘉凌帝的失眠之症愈发严重了,不仅夜不能寐,甚至白天也会被噩梦惊醒。
“微臣参见陛下。”晏礼抬头看嘉凌帝,嘉凌帝神色憔悴,眼睛下乌青一片。
嘉凌帝强打着Jing神对他招手:“坐过来。”
晏礼在他身边坐下。
“近日朕经常梦到你小时候的模样,方才意识到朕的小儿子长大了。”
晏礼眼眶一热。
嘉凌帝揉了揉太阳xue:“明熙那丫头并非将你当做嫡亲的哥哥看待,你是知道的吧?朕原本是愿意你和明熙喜结连理的,你已是左相,也不必循着驸马不可入朝为官那一套。”
晏礼默默不语。
嘉凌帝又道:“只是皇后……”
他是君,皇后是臣,但皇后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他对皇后还是了解的。
嘉凌帝在心里暗暗叹口气,自己的孩子品貌都是顶好的,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晏礼撒娇道:“臣还年轻呢,此事不急。”
他给嘉凌帝讲了许多宫外的有趣见闻,又讲了一些话本子上编的美艳妖Jing和痴情书生的故事,总算哄得嘉凌帝睡着了。
张进福跟着晏礼来到外殿:“还是您有招。”
晏礼拧着眉:“召太医了吗?”
“陛下的失眠之症,召太医也没有用啊,反倒吓得他们战战兢兢一回。”张进福叹口气。
“即刻召陆院判进宫,陛下的神色太憔悴了。”晏礼沉下面色。
张进福自幼跟着嘉凌帝,先帝宠幸简宸贵妃,皇后势微,张进福与嘉凌帝主仆二人躲过了多少深宫算计。
因此晏礼一说他就明白了:“您是怀疑陛下……”张进福压低声音,“中了毒?”
晏礼点头:“日后每隔三日,请太医院的两位院判进宫替陛下诊脉,外有漠北虎视眈眈,内有镇南王捉摸不定,你们定要小心谨慎。”
张进福一凛:“是。”
叮嘱好张进福,晏礼走出太极殿。太子等在殿外,他穿了一件月白的袍子,身后的宫女手里捧着一盅汤。
晏礼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一笑:“雅之免礼,孤来给父皇送八宝老鸭汤。”
晏礼往旁边挪了挪:“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