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宣不知道为何,很讨厌他说这些死不死的话。他逼他赶紧呸呸呸,变成了跟阿爹一样,自己做神,但是自己迷信的神jpg戚琢玉看着他,开口道:“在竹间小筑住了这么久,你不想回白玉京去看看吗。”凤宣的动作缓缓地静止,他的表情也慢慢的凝固。然后他转过头,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说:“我不要。”戚琢玉平静地问他:“为什么。小七不想念阿爹吗?”凤宣固执的重复,语气慌乱:“我不要。我不要回白玉京,师兄我不要,我不要。”他说到后来,没注意自己开始发抖。双手在发抖,眼睫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冬天到了。梧桐树参天蔽日,风吹过它,一片落叶都没有。春天的花无声地开着,夏天的果树也没有凋零,竹间小筑的时间停止了,可是现实的时间怎么会停止。戚琢玉牵过他的手腕吻了一下:“回白玉京,去找你阿爹。你生病了。”凤宣摇头,眼泪突然落下来:“我没有生病,师兄。我不要回去,我去了白玉京之后,我就找不到你了。你不能赶我走,我就要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凤宣害怕极了,用力地抱着他:“我们已经成婚了,我就住在竹间小筑,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要去。你不能赶我走,戚琢玉你说过的,我们有命定的仙缘,合籍之后就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你说过你不会和我分开的,我就这样脾气又差又任性又娇气,你已经娶了我你就不能赶我走,你得一辈子都让着我……”他的语速越说越快,到最后声音已经开始破碎。他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都是徒劳的。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戚琢玉那么安静地看着他。好像在身前,又好像在天边。然后在下一秒,消失在他眼前。又是幻梦一场。又是假的,为什么又是假的!他明明都已经找到戚琢玉了,为什么又是一场幻境!凤宣几乎崩溃。他挣扎着醒来,吐出比上一次更加可怕的鲜血。他神志已经有一点不清楚了。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魇兽着急的嘤咛声。以及凤栎几欲心碎的声音,他不知何时从白玉京找到了竹间小筑来,将他扶起,搂在怀中:“翎儿……你这是何苦啊。”凤宣在他怀中抽气,眼角的泪珠一直滚落下来,止不住一样。他抓紧了凤栎的衣裳,声音碎成一片,却很急切:“阿爹。你看到戚琢玉了吗?”凤栎只是低头垂泪,替他一遍一遍的擦掉脸上晶莹的泪渍。凤宣忽然不顾凤栎的阻拦,从胡床上坐起来。他发疯似的在院子里到处找,春天种的话,夏天种的果树,秋天晒好的梨子干,那些跟戚琢玉所有的生活过的痕迹。没有,竹间小筑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那一棵梧桐树,风吹过它,簌簌的落叶。时间变得正常起来了。可是他是不正常的。“怎么会没有呢。”凤宣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点一点的找,到处都找了:“怎么会没有呢。”他想,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呢,跟师兄。凤栎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将凤宣拉过来抱住。他摸着凤宣的脑袋,像安抚一般:“翎儿,怎么了?在找什么,告诉阿爹好不好?”凤宣盯着他看,就像抓到了最后一块浮木一样。他急切地跟凤栎重复着他这一年在这里住过的景象,他告诉凤栎,他在混沌海的那场灾难之中,找到了戚琢玉。师兄好幸运,竟然全身而退的活下来了,什么事都没有。应该的。戚琢玉总是吹牛说自己的三界第一,他一定能活下来的。他都答应要娶自己的。凤宣说得雀跃:“然后我们就回到竹间小筑,我们在一起过年。除夕夜的那个晚上,我们去山下买了两套婚服,还有两支红烛,当晚就成婚了,就住在竹间小筑。春天的时候我种了很多花,夏天有果子,秋天的时候晒了梨子干……阿爹,我晒了梨子干的,就在胡床上吃,师兄也在,就在胡床上,就在这里……就在……”他茫然地停下来。凤栎已经泣不成声。“翎儿。那些都是幻境。”
“怎么会是幻境呢,阿爹。”凤宣慌了,他开始解释:“不会的。我记得很清楚,戚琢玉从混沌海出来了,我们还一起去看了日出的。”他像是在说服凤栎,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凤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在这四季里面做了什么。他一字不差的重复,像是怕自己忘记,可重复到最后,他还是在一点一点的遗忘。因为竹间小筑没有任何他曾经和戚琢玉生活过的痕迹。他卸了力气,像紧绷到了极致的弓弦,在这一刻终于断了。“可是我在哪儿都没有找到他。”凤宣绝望的哭:“我在哪儿都没有找到他!”凤栎低声道:“怪我。”凤宣仿佛意识到什么,回过神。他摇头,喃喃自语:“不怪阿爹。应该怪我,修炼的时候总是偷懒,一点也不用功。如果戚琢玉当时没有把他的修为给我,他一定不会死的。都怪我,都怪我。”凤栎摇头,说:“翎儿。你不明白,戚琢玉是注定要魂飞魄散的。你难道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的元神才可以镇得住混沌海吗。因为他和你父神一样,是最初从太初之河中诞生的神灵。”凤宣的目光中有一丝不解。“起初。是你父神算出来,你在千年之内必定会有一场情劫,此劫会让你永劫不复。”凤栎缓缓地开口:“你父神走后,你是阿爹唯一的孩子,阿爹怎么舍得你吃这个苦。所以我去找了司命,让他为你捏造了一张凡人小七的命簿,让你的情劫在凡间就灰飞烟灭。如此一来,你就算回到九重天,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