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一个身着白裙的模糊背影,但楚明夜无端地就是确信,那就是她。那一瞬间,楚明夜只觉得身体里滚血翻涌,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再也无心应付旁人,手指一松,将屠七扔到地上。然后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闪身奔到桥边,一撑桥栏,翻身跳下了黑沉沉的河水。鲜红的衣摆如赤色流星坠落,顺流而下的浮灯成了楚明夜借力的落点,他脚尖轻点灯盏,朝着柳书意直奔而去。死里逃生的屠七跌坐在地,按着受伤的喉咙,面具后的双眼淬满了不甘与Yin狠。他看着围上来的属下,哑声命令道:“一队人去盯着楚明夜,看看他要干什么,一队人跟我回去禀报陛下。”……走过细长的灯桥,柳书意和沉墨书已经到达了河边。沉墨书先行上了岸,又将柳书意拉了上来。他们站在岸边四顾,只见沿街灯火通明,却已空无一人,先前金吾卫净街驱散百姓,二人在河中都看得真切。柳书意道:“燕国的侍卫行动好快。”“吏治严明,御下有方……”沉墨书微拧了一下眉,又道,“锦王府已经不远,先离开此地。”柳书意点点头,二人并肩往巷口走。夜幕下楼宇间,影影绰绰露出来的飞檐雕梁,就是锦王专为楚花楹修建的照月楼,只需朝着那个方向前进,再穿过数条小巷,就能抵达锦王府的后门。然而刚走出几步,柳书意忽然感觉背后一寒,旁边的沉墨书亦是身子一僵,随即往前倒去。柳书意讶异地转过头,只见夜空之下无数赤色长线凌空射来,如同利箭一般,瞬间刺穿了沉墨书的身体。沉墨书乃是魂魄之身,等闲之物伤不到他,但这些血线不仅洞穿了他的心脏肺腑,又继续缠绕上他的脖颈,撕扯起他的灵魂。“沉公子!”柳书意大惊失色,扑过去扶住沉墨书,想将血线从他身上扯下来。谁知那些血线一触及柳书意的手指,立刻调转目标,往她身上缠去。沉墨书勉力分出一丝Jing神,一把攥住绕上柳书意手腕的血线,用力扯下,忍着剧痛喝道:“快走,别管我!”“不行!”柳书意摇头,“我怎可弃你而去?”“你……你没看出来吗?这些血线是……”沉墨书的话没能说完,那些血线已经再次扼上了他的喉咙,然后猛然往上一抽,将他从柳书意怀里扯开,用力甩向了一边。沉墨书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高高抛起,又狼狈地摔到地面。柳书意自然也认出了那些血线。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在楚明夜身上见过。血线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楚明夜已经来到了附近,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丢下沉墨书先跑,不然她回来此世还有什么意义?柳书意紧了紧拳头,慢慢从地上爬起,转头看向身后。只见漫天舞动的血线中间簇拥着一个男人,仿若修罗降世一般,踏着河面的莲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双眼充满血丝,死死盯着柳书意,目光中既怒且怨,更有压抑不住的狂喜。“书意,我终于找到你了,”青年向柳书意张开双手,喑哑着声音开口,“到我这里来,我真的……好想你。”柳书意面无表情,站定不动,心中猜测着楚明夜是否真的能看到自己。明明先前他还对自己视若无睹,怎么现在突然就能看见她了,为什么?是因为那些妖异的血线,还是因为……他身上的符文?楚明夜痴痴地凝望着她,像在端详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逡巡过柳书意的嘴唇、鼻梁、眉梢,最后落回她的双眼。那双总是沉静冷清,却在无数个暗夜里给他带来了温暖的眼睛。此时流露出的却是厌恶、冷漠和疏离。楚明夜不由呼吸一窒。这样的眼神他在很多人脸上见过,但在柳书意身上却是第一次。哪怕他当初杀了姓裴的,将她囚在房中,她的眼睛里也只有沉寂和安静,不像现在。仿佛想将他千刀万剐。楚明夜沉默了下来,须臾之后,他强压下四溢的戾气,姿态放低至卑微:“书意,过去是我错了……求求你别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曾经的那些重话狠话,楚明夜是再不敢说了,走向柳书意的脚步也放得轻缓,生怕惊扰了这缕游疑的幽魂。“若你不喜欢这里,我们一起离开也行,可想回陈朝旧都?你家的故宅我已命人买下,可以依着你的心意重建……”对于楚明夜的深情剖白,柳书意依旧没有给予一丝回应。她表面上看着镇定,其实心中一直在紧张地盘算。
眼角的余光能扫到沉墨书委顿在地的身影,他垂头俯首,长发掩面,弓起的脊背在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一丝呻yin。庆幸现在的沉墨书只是一只鬼,若是活人,只怕已经当场毙命。柳书意咬了咬唇,开始试探着后退,楚明夜往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楚明夜立马不敢动了。趁着他这一下迟疑,柳书意猛一扭头,朝着与沉墨书相反的方向跑去——既然楚明夜的目标是她,那她现在远离沉墨书才是最好的。果不其然,楚明夜在后面大喊出声:“书意!”同时纵身跃起,向她飞快追来。那些妖异的血线比他动作更快,结成粗壮的触手激射而出,缠上柳书意的腰和脚踝,将她强行拖回。只是一个眨眼,楚明夜就将她抓在了手里。方才柳书意毅然决然的转身,令楚明夜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像是拉满的弓弦,瞬间绷断。他等了她这么久,找了她这么久!她明明回来了,却不肯见他,现在还要再次弃他而去!怒火与妒火烧灼着楚明夜的神经,他箍住柳书意的身体,将她禁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