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无力地趴在床上,活像一条白生生的死鱼,只能任人宰割。明夜脸色几变,僵硬说道:“什么如实招来,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一而再再而叁的犯到同一人手里,是明夜从未有过的经历,他心中懊恼至极,自打认识柳书意以来,自己的警惕性竟已薄弱到如此地步!见明夜装傻,夏故渊也不急,从针囊中抽出两根寒光泠泠的长针,一边悬在烛焰上翻转炙烤,一边说道:“当年老夫在禹荒国游历时,曾听闻当地有一种特别的习俗,”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一眼明夜后腰,“凡男儿出生,自小便要在后背纹一处花纹,以证身体清白,待定亲或卖人之后,再将主家的姓氏添入纹身之中。”他调转手腕,用针尖轻触明夜腰窝:“楚,乃是禹荒国氏,你既被纹了这个字,可见你是禹荒皇族的侍人。”被火焰灼成赤红的长针激得少年腰腹一缩,单薄的肩胛骨舒展又紧绷,如同振翅的蝴蝶。似乎被触及了心底Yin影,明夜本就难看的脸上透出了几分森冷,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夏故渊仿若未见,自顾自继续说道:“如今这世上,老夫使毒的本领若说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自你进屋时起,我已在无声无息中对你下了数十种剧毒。岂料这些毒竟无一有用,到最后反只有寻常春药和麻沸散起了效,却也发作缓慢,还得老夫没话找话拖延时间……可见你身具抵御百毒之能,天下竟真有此种体质,不由让老夫心生好奇。”“你身上的这些疤痕,”他掐住明夜手臂,翻转露出上面的几处旧伤,“也不是单纯的刀剑损伤,而是用放血刃反复切开同一处位置皮rou所致——此乃禹荒族常见种蛊手法之一。”“皇族侍人,又有种蛊痕迹,还身负抗毒之力,老夫猜测……你便是禹荒皇族用蛊毒控制的蛊奴。”“我才不是蛊奴那种低劣的东西!”沉默许久的明夜终于忍不住开口。“哦,是吗?”夏故渊讽道,“方才我替你把脉,诊出你体内有两种毒物。一种是寻常蛊毒,按时发作,会让人痛不欲生却不致死;另一种毒物则极为复杂,老夫一时参不透,但可知的是它平常不会发作,只会缓慢累积。”“这种毒若是解了还好,若解不掉,长此以往毒素入脑,会使你性情暴戾、癫狂发疯,最后伤人伤己,自残而亡。”听罢毒医的话,明夜的神色越发冷沉。他浓黑的睫毛在烛火下投出一片Yin郁暗影,过了片刻,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活太久。”夏故渊不置可否,懒懒靠向椅背,端起茶润了润喉。“你——喜欢刚才那个丫头吧?”他突然转了话题。明夜正打算死扛到底,被这一问打了个猝不及防,脸上Yin狠的表情瞬间呆住,好一阵儿才想起来要否认。“谁喜欢她了!”“呵,你们这两只小家雀,也想蒙老夫,还演了一出拙劣的闹剧来激将,真当老夫是傻子不成?留下你不过是有话要问罢了。”“你问的我已经答了,还不快放了我?!”“别急啊,老夫想想……你喜欢她,可她一看便知出身不差,而你只是一个卑贱的蛊奴,身中剧毒,朝不保夕,想要陪在她身边很难吧?”“我……你……我都说我不喜欢她了!”“真的不喜欢?”
“真的,真的不喜欢!”“那也好,”夏故渊笑起来,“老夫有一个儿子,算起来与你年岁相仿,老夫倒是挺喜欢那姑娘的,等将珠儿救回,就和她一起上门为儿子提亲。”“你……你一个江湖野医,无权无势,有什么资格给儿子娶官家女儿!”明夜心头顿生一丝慌乱。“此言差矣,等老夫替太子解了毒,讨个御医来做做又有何难?届时老夫于江湖是天下闻名的毒医,于朝堂是太子的救命恩人,老夫的儿子如何娶不得一个小小官家女子?只可惜你,身为禹荒蛊奴,年纪轻轻便要失心失智,最后死得孤苦伶仃,当真是可悲可叹,可怜可惜……”夏故渊摇头叹气,脸上惋惜的神情让明夜觉得刺眼无比,他气得面红耳赤,心口酸疼,却半点也反驳不得。“你闭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这个死……”“不过,也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明夜正要破口大骂,被毒医半截打断,表情顿时如生吞了千足虫一样别扭。夏故渊见状,似笑非笑道:“普天之下,若要说还有谁能救你,除我之外再无二人。你若老实跟我坦白,我或许能想出救你的法子,再不济也能替你抑住失心之疯,不至于早早自毁而亡,要死要活,端看你怎么选择。”明夜垂目咬住嘴唇,面上虽还不忿,心中已飞快地计较起来。自拿到巫祝密书之后,他已翻来覆去看过多遍,然而里面的记载极为晦涩难懂,又兼有许多生僻的禹荒文字,他费了很大功夫也不过看明白其中一二。即便他将禹荒文逐字转译出来,对于里面描述的诸多草药和炮制手法也是两眼一抹黑,如看天书一般。只凭他自己,恐怕耗费数年也很难将此书参透,届时他是否还活着都不一定。如今有这个经验丰富的毒医相助,说不定真的能找到解毒之法,若他能救自己,那将一切和盘托出也无妨,左右他也没心思替那群人保守秘密……想到此处,明夜暗暗下定决心,抬头朝夏故渊道:“你救我,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他不是天真的幼童,自不会相信有人能无缘无故出手帮他。“聪明,”夏故渊挑起嘴角,“不是什么难事,只需你帮我平安救出娘子即可。”明夜愣道:“小太子不是已安排人前去营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