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怕死,尤其是钟月这只小老鼠。只是付荣没想到,她居然也要跟着去拍卖会。商务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付荣翘着二郎腿,十指交握,搭在膝盖上,侧头看向窗外,俨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钟月以为付荣心情好,悠哉地看风景。事实上,他是在看车窗上的倒影。钟月就像上次一样,遇事紧张时,会下意识地抠弄手指。既然怕,又要跟着。不是有利益在背后牵动,哪个傻子会陪着送死。付荣的猜忌心发作了。在他的脑海里,无数的线索翻腾而起,顺着一条毫无依据的思路拼凑出一个所谓的“真相”。或许钟月就是在等这一刻,将他置之死地。付荣得出这个结论后,眼神倏尔蒙上一片Yin翳。抵达目的地后,一座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极具视觉冲击力地压迫钟月的眼球。她站在大理石的阶梯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前的两根ru白色立柱。她目测着,那两根柱子绝对是要三个人张开手臂才抱得住。人类真渺小。记得之前去的博物馆里,钟月站在一具高十几米的恐龙化石的展览前,她如此说过同样的话。进入会堂,柔和的昏黄灯光照在众人身上,使他们的高级服饰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更加名贵。钟月知道自己的格格不入。她为了不破坏付荣的形象,便微微垂着头,不发一语地跟着她身后。她甚至想要躲进他的影子里,不让任何人发现。付荣与人谈笑闲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得不被他吸引。钟月偷偷听着,从他们客套且奉承的话语中,明白付荣的身份之高。钟月没有做过生意,但知道做生意很难。要钱,要本事,要关系,也要运气。就拿开果园这事一说。在没有离开老家之前,钟月一直是以摘果为生,虽然赚的钱不多,但风雨见得不少。果子不是摘下来,就有钱收的,而是经过挑选、清洗、分类、装箱、打包、装车,其中的细节还有不少。可在此之前,得问问老天爷心情如何。要是遇上刮风下雨,洪水地震,蛀虫蛇侵等等自然灾害,那么整整一年,就等同于白干了。这一个个环节犹如塔罗牌,前一个的位置对了,后一个才能被推到,以此循环至结束。可坏就坏在,要是一个牌被放错了,那也就没有后面的事儿了。果子卖不出钱,不是老板一个人的事儿,而是手下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员工,以及他们家人是否能吃上饭的事儿。所以新闻上屡见不鲜的一夜破产,不是瞎说的。正在此时,一个男声,打断了钟月的天马行空。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男配何宥谦了。他来,就是故意找茬的。人群自然的散开,以便腾出战场,让何宥谦和付荣正面交锋。不过实际状况,不是钟月幻想得那样戏剧化。他们拿起手里的香槟,碰杯对饮,话里话外客客气气的,一点儿都没有情敌之间的火药味。“…这么看来,付先生正如文清和我说的一表人才。”“她向来喜欢在家里和我说这些话,何先生见笑了。听着两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钟月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车底。等待人群渐渐离散,去到各自的席位就坐,拍卖会正式开始。钟月坐在二楼的席位上,她往前方看去,视线不高不低,恰好能将展台看得一清二楚。而这个拍卖会的前身似乎是个剧院。拍卖官在台上讲着洋文,钟月听进去了,但绝不是听懂了。她神游太空,无意之间,瞟见坐在不远处的何宥谦。她敢笃定,男配设定都是清一色的温柔款儿,与脑子烧坏的男主相比,那简直是佛祖下凡,耶稣诞生。“好看吗?”钟月后颈一凉,即刻回头答道。
“不好看。”付荣瞥一眼钟月,神情似笑非笑。后半场的拍卖会,钟月听着落槌声,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想起老家的桩年糕。那时候每逢过年,村里的人都聚集在村头,老的洗米,男的碾米,女的蒸米,小的吃米。糯米刚从竹蒸笼拿出来时,热腾腾的米带着清新香甜沁入毛孔,使人有种浸泡在温泉里的舒坦意味。钟月从小背包里找出一个红色塑料袋,解开袋子,里面是炒瓜子花生和糖果。她拿出两个玉米软糖在手上,随后想了想,便丢了一个回袋子里。付荣金贵,吃不来便宜东西。钟月一个人嚼着软糖,将一场听不懂看不明的拍卖会,硬是吃出些滋味来了。眼看尾声即将到来,最后一件卖品登场。钟月和众人一样,皆是小声惊呼。被称作“永恒之心”的钻石项链,在暗光下,依旧如同炽阳,熠熠夺目。她直勾勾地盯久了,竟生出几分头晕目眩。可惜钻石虽美,底下却无人参与竞拍,不仅因为钻石之贵,更是因为二楼还坐着位爷。竞拍的第一轮,拍卖官直接将视线移向二楼,准确地接收付荣投去的眼神。但就在第三轮即将落槌之时,一人举起了示意牌。人人都朝后看去,噤声不语。他们都知道何宥谦的来头,却不知他为何与付荣较上劲来。场上的拍卖官只是稍稍一愣,接着迅速反应过来,此后又一轮的高价竞拍。只是人家付总富得流油,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项链还是落到他手里。底下的鼓掌声非常热烈,真挚得好像是自己把项链揣口袋里了。在付荣不动声色地享受荣耀时,钟月一眼就看穿他内心的张狂。钟月以为,一个价值连城的项链起码要专车护送,可付荣偏偏不走寻常路。付荣大剌剌地把装有项链的手提箱递了出去,钟月见状,就顺手接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一切都迟了。她看看手提箱,看看付荣,又看看手提箱,傻傻地问道。“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