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楼外的树影也朦胧地映在墙边,投下一道安静的剪影。阳台的衣架挂着一双没人认领的袜子,正随着风轻轻地摇晃,柔和得仿佛日剧里才会出现的色调。
“……季想?”
虽然房间静寂无人,但依稀能听见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李可唯拉开了窗帘,试探地叫了一声。
没人应他。
正在他准备自己下床时,病房的门“吱”地一声往里推开了。
季想的面色有些憔悴,眼白上尽是还未来得及消去的血丝,当与李可唯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整个人先是一怔,随即喉头哽咽了一下,整个人几乎同手同脚地往病床奔去,一把抱住了李可唯:
“可唯……你醒了,终于醒了——”
李可唯几乎被他圈在怀里,鼻尖抵着那具宽厚的胸膛,竟然闻见了一股熟悉的薄荷味与一丝淡淡的烟草气息:
“……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没事,孩子没事。”
“你……又抽烟了?”
李可唯没忍住问道。
“……”
那人没说话,却把脑袋逐渐垂到到了他的肩上,似是默认了。
李可唯感受着季想身上带着暖意的体温,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
“刚才哭过了?”
谁知这柔如细羽的一句话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季想的胸腔便猛然短促地鼓动了几下,整个人仿佛被人施以了极大的痛楚一般,全身上下的肌rou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李可唯也愣了一下,刚想伸手安抚地拍一拍季想的后背,不料半途中便被一隻更宽大的手给紧紧地攥住了,像拽着救命稻草一般,握着手指给收在滚烫的掌心里。
他惊声道:“你……”
耳边传来了几阵断促而激烈的呼吸声,李可唯感觉自己的双臂被勒得生疼,他刚想张口,便感觉自己的肩头传来一股明显的shi意。
那人的嗓子像被砂纸给磨过一般,哑得都要滴出血来:
“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李可唯怔愣地看着墙壁,问道。
“所有……”
“所有?”
“我知道……”他听见那人断断续续地说,“知道你为什么和我离婚……”
“知道你被唐天嶂威胁……”
李可唯的瞳孔倏地一缩,手脚一僵,就连身子也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被季想用力地搂紧,直到整个人几乎陷在那人坚实的胸膛里,耳边是那人颤抖的呼吸。
他听到他问: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
李可唯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闻言便下意识地强作镇定道:
“能怎么过,和你一样一天一天过。怎么,你觉得离开你之后我就活不下去了?我不仅过得不错,还升职了……”
“……你说谎——!!!”
季想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胸腔仿佛被人来回撕扯,震颤得不能自已:“你说谎……”
“你过得一点也不好!我查过!盐酸曲唑酮片是治疗睡眠障碍和焦虑症的——”
李可唯瞪大了双眼,似乎没明白那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些年吃了什么药:“你怎么……”
“可笑这几年里我还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你甩了,心里一直憋着股气,以为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回过头来和我道歉……”
“你下车的时候、我……我还以为你……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之后甚至用……刺激你……”
“……我就是个混蛋!!!”
季想的喉间溢出了痛苦的嘶吼,仿佛某种苟延残喘的兽类,脖子上的青筋也因着激烈的情绪暴了起来,眼泪一直淌到了李可唯的衣襟里:
“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连阿姨生病了也不知道……”
李可唯听着耳边愤怒而悲伤的哭吼声,眼眶兀地一酸,脏腑下意识地抽了抽,竟然也跟着怔怔落下泪来。
本来以为早就被时间抚平的伤口,被那人滚烫的眼泪一浇,多年以来缝缝补补的线头霎时前功尽弃地崩裂开来,露出了底下鲜血淋漓的皮rou来。
“你恨我吗……”
季想的喉咙里被人塞了块石头,连发出的声音都是一截一截的,溃不成句:
“看见我把行李一件一件、搬走的时候,你有没有恨我……”
“看见我和唐汝君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恨我……”
“看见我亲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恨我……”
他将残忍诛心之言一句一句陈列出来,试图要逼出李可唯最后的“判词”,仿佛这样就能稍微承受一点他的切肤之痛。
李可唯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然而他只是颤抖地闭上了眼,狠狠地一嘴咬在了季想的肩膀上。
季想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