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该跑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能跑去哪里。
他只知道自己要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李可唯听到之后浑身下意识地一抖,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里,好像后面有牛鬼蛇神要找他索命一般。
“可唯——!!李可唯!!!”
季想眼见那个身影拐进了卫生间,连忙提腿追了上去,谁知那人已经衝进了隔间里,并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急恨恨地拍了拍门,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
“……可唯!我是季想,你开门!别把自己锁在里面……”
“听话,我就在外面,你把门打开——”
“把门打开!!算我求你!……”
李可唯抱着臂蜷缩在隔间的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吸着气,西装的衣摆逐渐被地上那滩污水越浸越shi。他西装里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洇成了深色,三十几度的大热天里还在不停地打着寒颤。
隔间的门被撞得剧烈来回抖动,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近在耳边,但他所接受到的信息却像一串又一串的乱码一样,罢工的大脑无法将每一个字拚接起来,转化成连贯的含义。
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李可唯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从裤兜里颤栗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好几次才点进今天的热榜:
只见季想离婚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爆上了今日的热搜第一。
而热搜第二的词条赫然写着:
李可唯是谁?【爆】
——两个词条点进去都是一片空白,服务器已经瘫痪了。
————————
都过去了。
那些美好的记忆与痛苦的记忆,真的都过去了吗?
时间回到遥远的过去。
11年初冬,c市下了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也就是在那时候,李可唯在酒吧里第一次遇见了季想。
某个再平凡不过的周末,舍友提议一起去附近的酒吧喝酒。
彼时李可唯刚拿了国家励志奖学金,除去生活的吃穿用度和寄回家的钱以外,刚好还有些许可以挥霍,便欣然同意了。
谁知等迎着雪步行走到附近那家常去的酒吧时,那家店竟然倒闭了。舍友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于是又托本地朋友打听,物色到了另一家偏远的酒吧。
“听说那家酒吧有很多妹妹,还能听摇滚乐。”
舍友别有深意地对李可唯道。
李可唯敷衍地笑了笑,知道这位“花丛浪子”意在前者,对后者只是顺带一提,并且听他这么说,今晚可能也不打算回寝室住了。
果不其然,一到那灯红酒绿的地儿,舍友就如鱼得水地融进了吧台边上的舞池里,快活得连影子都没了,再想捞他都捞不着了。
李可唯隻好将自己笨重的帽子和围巾摘下,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百利甜,望着玻璃门外纷纷扬扬的雪发呆。
他高中的时候总以为上了大学能交到很多交心的朋友,可后来的事实好像总是不尽如人意。
舍友人很好,是c市本地人,不仅见多识广,还经常带着他去“见世面”。
李可唯从前为了和他交朋友,每年寒暑假回学校时还会带自己那儿的土特产给他,带了那么一丁点讨好的意思。
舍友每次都会很开心地收下,朝李可唯道谢,但那几袋用红塑料袋子扎着的土特产最终的下落却扑朔迷离,反正李可唯从来没看见他在寝室里吃过。
到了后来,李可唯终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朋友也不能强求”的道理,便不再明里暗里地刻意讨好舍友了。
他们相处得还是很融洽,只不过不是一个圈子的人终究融不进一块。
正当李可唯走神之际,突然听见台上传来一阵贝斯的前奏。
麦克风传来几声刺耳的杂音,紧接着,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酒吧:
“i walk a lonely road”
(我走在孤独的小道上)
“the only one that i have ever known”
(这是我唯一认识的路)
“don't know where it goes”
(不知道它通向哪里)
“but it's ho to and i walk alone”
(只有我和自己相伴)
该怎么形容那个嗓音,李可唯下意识地想起了“裂石穿云”这个词。
那个声音是如此清澈高昂,带着股厚重的金属感,一时竟盖过了震天响的鼓声与乐声,直奔人群而来。
李可唯忍不住站起身来,绕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踮脚去望台上的那个主唱。
这一望,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台上的主唱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