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去洗澡吧。”
“你身上好臭。”
季想也不知听没听到,反感地皱了皱眉,还翻了个身子朝向另一边。
“不洗也行,不洗你就出去吧。”李可唯用指头戳了戳季想的眉心:“我可不想我的房间里全是发臭的酒味。”
“洗……”季想眼睛累得都睁不开了,嘴里却还念念有词:
“我不出去——”
“不要、别赶我走……”
李可唯实在拿他没辙了,隻好半跪在床上,没好气地把那人身上全是酒气的衣服给扯了。
“抬手。”
季想听完迟缓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听话地把双手直楞楞地举了起来。
“让你抬手,不是让你举手啊,举这么高做什么!”
李可唯艰难地把季想身上的领带和外套都卸了,只剩半截衬衣一直挂在他身上下不来,气得都快笑了:“醉到连衣服也不会脱了,等会我把你拍下来发到网上,让你粉丝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
谁知季想听完竟然摇了摇头,笃言道:“你不会的。”
李可唯问:“为什么?”
“你不舍得。”
不知这句话又戳到李可唯心里的哪个痛点了,他泄愤似的把那衬衫又拽又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扒了下来。季想则是吃痛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地睁了眼,似乎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过来,快点。”
李可唯瞟过眼前那具Jing悍赤裸的身躯,脖子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燥的,登时红了一片。
幸好浴室里有一个白瓷浴缸,正好能塞下季想这么个一米九的大块头,不然这么占位置的人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季想顺从地躺了进去,在热水氤氲的白汽之中又萌生了睡意,方才唠唠叨叨“老婆”长“老婆”短的嘴终于可以消停片刻了。
李可唯从架子上取了块崭新的毛巾,拧了些热水后,便搬了张凳子,坐在浴缸旁边给他擦身。
浴室里十分安静,只听得见淋浴头上未尽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地板的声音,与墙上排气扇微弱的轰鸣声。
“……季想?”
李可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那人的回应。
他把热水打shi的毛巾搁在浴缸边缘,用手指去探那人鼻息,却感受到了一阵阵均匀规律的呼吸。
“睡着了。”
李可唯托着脑袋,隔着水汽望着季想那刀凿斧刻的侧脸,渐渐出了神。
这么多年过去,今晚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季想。
李可唯下意识地伸出手,但却在快要触及那人脸颊的时候,又“近乡情怯”地停滞住了。
季想似乎比前一阵子又清减了一些。
他的下颌瘦得清晰分明,一丝多余的赘rou都没有,鼻梁与唇面的线条也显得更加凌厉了,那副薄情冷性的气质都快从骨相里透出来了。
李可唯又默默地看了他许久,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上手轻轻掐了一下那人的脸蛋。
——感觉手里的皮薄了不少。
他又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心中依稀浮现季想从前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甚是纳闷:
奇怪。
没有鱼尾纹,也没有面中凹陷,更没有白头髮……
怎么就是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变了呢——
从前季想不到二十的年纪,眼睛又黑又清,颊边还有还未褪去的婴儿肥。虽然是个冷峻的酷哥,但脸上简直嫩得能掐出水来。
李可唯曾经总是对他的脸颊rou爱不释手,但每次还没享受个几秒钟,就被黑着脸的季想给狠狠翻身压製住了。
那人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脸。
想到这,李可唯又趁机在那据说上了百万保险的脸上摸了几把,感觉自己这一趟至少回本了。
见季想还没有转醒的意思,李可唯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他俯下身,将毛巾用热水浸shi,像以前那人生病时照顾他一样,轻轻地拭过他的额头,再往下拭过眉眼、鼻梁、嘴唇,擦完后把他沉在水里的手臂给托了起来。
左臂上的刺青倒还是张牙舞爪的模样,丝毫没被岁月抹去半分痕迹。
那一大片黑不溜秋的东西还是季想当年录製《梦莲》专辑时,为了配合v的录製效果而特意准备的。
本来拍摄时已经准备了纹身贴,但那时季想的脑子里不知想了什么,竟然让纹身师直接纹他左臂上,并且之后也再也没去洗过,一留就是七八年。
只见上边纹的金刚瞪着双铜铃般的大眼,对着虚空怒目而视,虽是金尊佛身,但却一脸煞星魔气,和它主人生起气时的模样还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李可唯拧了拧毛巾,忽然回想起以前住在楼下的小孩被那人的纹身吓哭了好几次的事,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
等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