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丝毫不遮掩,金橘手上半天扒不开的开心果,突然在这句问话里,被猛地剥掉外壳。贺骁吹了吹杯里特地从国内带过去的普洱,半晌,坦坦荡荡。“在酒吧那天晚上,你问我是不是故意的,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因为想让你们两尽快分手。”金橘不懂:“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觉得自己和贺骁在此之前连朋友都算不上,不确定抬眼,撞进贺骁望过来的目光里。“秘密。”他说,“你跟我在一起我就告诉你。”金橘扭头,收回目光,不想理他的玩笑。贺骁笑,不以为意,讲话老气横秋:“忘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喜欢上另外一个人。”“那不过是在利用另外一个人而已。”金橘直截了当,她从不相信感情这种东西还可以等量代换。她说完,室内就没了声音,电视机里春晚阖家团圆的鞭炮响起,噼里啪啦,喜气洋洋,好半天,下个节目开始,贺骁才说:“我愿意被你利用。”“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金橘沉默,手上的开心果剥了一颗又一颗,全在盘子里,却一颗没有送进嘴里,最后一盘开心果都被她剥净,终于开口,还是同样的一句抱歉。“我做不到。”“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她把盘子放到桌上,起身要走,被贺骁捞住手。“那就三个月,”他仰着头,“三个月,我们试试,如果真的不行,再做朋友。”金橘已经回想不起来自己那天的想法,反正之后他们就真的交往了三个月。转换了关系,贺骁还是和之前一样,导致金橘经常会忘记这件事,甚至喜欢上和他相处的状态,自己是放松的,舒展的,自由的。可是一到亲密接触,金橘就完全抵触,贺骁挨过来的时候,她脑子出现的却是梁世京的那张脸,漫不经心的,痞气的,坏笑的,柔情蜜意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一一清晰。她一次又一次找理由,找借口,直到最后一次,在贺骁吻过来的时候,她再次偏过头,让那个吻只落在了脸颊上,金橘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可以和贺骁像朋友那样无限交流,却没有办法像情侣那样更进一步。这场试试,在此终于戛然而止。提出分手后,贺骁眉目倦淡,言而有信,和她做回了朋友。金橘觉得自己自私,可每次贺骁像真正的朋友那样叫自己的名字,那些决绝的话又无法说出口。现在被利用的话重新被他云淡风轻地讲出来,金橘愧疚的心情席卷而来,她垂眸,别过脸,嗓音浓重,裹着万种情绪。“对不起,贺骁,”她慢慢开口。“我一直以为自己挺清醒的,可是到头来,原来糊里糊涂的人才是我,在国外的时候过得一团糟,是你一直在帮我,结果我却利用了你,回了国,我也是乱七八糟的,到头来,最后还是又利用了你。”她道歉完,久久,出租车里都没人说话,扭脸一看,贺骁心不在焉玩着手机,淡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金橘:“……”这个人真的是……她被气笑,无言以对,听贺骁转移话题:“等会儿吃什么?”“你想吃什么?”“嗯……吃面吧。”他把手机聚到銥嬅金橘面前,屏幕里是家很火的面馆,原来他刚才是在找吃饭的地方。金橘想到两个人在国外的时候,吃意面吃到厌烦,自己买东西回来,结果两个都不会做饭,动不动就不小心把消防叫来的场景。“那就去吃面吧,”金橘忍俊不禁,“不过我现在吃不了辣了,有点难过。”贺骁扬着嘴角:“看你还敢不敢不好好吃饭,半夜两三点胃病跑医院,我是怕了。”金橘笑着没接话。……接完贺骁的第二天,金橘想着需要找虞立新谈谈,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摊开,提前讲明白,俗话叫做丑话说在前头,不然自己总是不清不白地,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但是到了晚上,虞立新说来店里却一直不见人影,金橘手上的单子都完成了,眼看着快要下班的点,楼下终于有了动静。她的口罩和手套都已经摘掉,听到声音,从工作间里走出来,趴在二楼往下看,来的人却不是虞立新。是梁世京。他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额发遮住半个眉眼,穿着黑色冲锋衣,领子拉到最高,下巴藏在里面,双手插着口袋走上来。两人视线相碰,对视到一起,金橘站直身体,看他一点点走过来,眼睛里是浓到化不开的黑墨。
“你今天好像没有预约。”她语气冷漠。梁世京把下巴抬出来,凝视她,片晌,说:“伤口不舒服。”金橘:“?”他抬手摸着胸口:“你说的,有任何问题来店里找你。”他声音有点沙哑,像感冒还没好,金橘想到自己给他纹身那天交代的话,眼神稍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台,说:“你坐过来我看看。”梁世京却没动,眼睛看向里间,金橘不想和他独处,冷声道:“里间刚做了卫生,你只需要给我看一下伤口就行了。”言外之意,没必要弄脏我的房间。梁世京的胸口仿佛起伏了一下,但没再僵持,走过来坐下,拉下冲锋衣的拉链。金橘半蹲在他面前,看他不动手撩起里面的t恤,抬起眼睛瞧他,在他黑漆漆的眼睛里,看到了故意两个字。不想相持不下,金橘自己主动抬手,把黑色t恤一点点往上撩起,刻着字母的胸口确实红得不太正常,纹线的周围还有些明显的肿。这不是该出现的情况。或者说这不是该在自己手上出现的情况。“那天我交代的事项你有遵守吗?”金橘抬起脸问他,“是不是短时间沾水了?还是你用手……”“我喝酒了。”他直言不讳,金橘眉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