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发烧。金橘皱眉,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温度比手掌心的热度还要高。“你发烧了,今天不能纹身。”金橘开口制止他,要收回自己的手,被梁世京抓住放在自己的脸边贴了贴,小声解释:“我吃过药才来的。”房间里隔音效果太好,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显得这句话异常得清晰,清晰到连梁世京的语气都清楚可辨。金橘叹气:“梁世京,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我们窗外的雨好像一下子变大了, 刚还淅淅沥沥的雨声,倏地变成了哗哗啦啦。半掩的窗户有雨被风吹进来,金橘偏头看了一眼, 落在房间里的零星小雨, 已经在积少成多打shi地板,她走过去把窗户拉上, 至此,房间里彻底陷入一片安静。“今天就到这里吧。”她走回来把工具箱盖上。“等你退烧了再来……”“我明天就生日了。”梁世京打断她撵人走的话,脸上一点被打击到的表情都没有, 他现在的情绪恢复总是这么快, 不管金橘刚说了什么伤人难听的话。“而且我签过责任协议了,有任何问题都和店里没关系。”“你可以放心。”他话音淡淡的, 金橘整理穿刺工具的手反倒一顿, 自己刚才只是在担心这个吗。梁世京却已经躺到了工作床上,黑色毛衣为了方便,也全部脱掉放到了旁边的收衣箱里。他坚持,金橘只能妥协, 拿着工具箱过去,余光扫视了两眼, 总觉得梁世京好像比以前瘦了很多, 虽然他的腰腹依旧紧实匀称, 身材也比以前更加的优越宽阔, 但是金橘就是莫名这样觉得。她带上口罩和手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给机器和他的胸口位置消毒。手套下面的皮肤微微起伏, 金橘能清楚摸到梁世京的心跳, 一下一下, 由缓慢到加速。她不禁抬眼, 梁世京正躺在床上看他,两人对视,时间仿佛穿梭回了五年前,每次温存完,他们都是这样大概的姿态,下一秒就是接一个长长的chaoshi的吻。那是要把人融化掉的时光。金橘瞥开眼,转身回去拿穿针工具。消毒完,接下来就是进行穿刺,这是一个有些疼痛的过程,纹身机每向皮肤内注入一滴墨水,就会留下一个针孔,出于安抚,一般纹身师这种时候会和顾客找话题聊天,用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金橘俯在梁世京的胸口上方,问他:“疼吗?”这句话问得温柔,梁世京可能是没想到金橘会主动跟他讲话,沉默了两秒,才说:“嗯,有点。”他说有点,但躺在床上一点眉头没皱,连点声响都没发出来,金橘间隙里垂眼,见他黑漆漆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可怜兮兮的,倏尔心软。“你可以和我说话。”她侧头用肩膀蹭了蹭耳畔掉落下来,有些碍事的碎发,把拿机器的手换成握住借力,又说:“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就不会感觉那么疼了。”单头针有些不大不少的声音,但是两个人贴得近,听对方说话还是很清晰,只是中间会夹着杂音。然后金橘就感觉到耳边添乱的碎发被撩起,梁世京炽热的手指,在自己的耳骨上滑过,将那缕头发轻轻掖到了耳后,收回手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碰了下自己的耳垂。金橘握着单头针,没敢抬头,听见他问:“什么都可以说吗?”“我怕你会讨厌我。”语气好卑微,这哪里是以前那个桀骜高傲的人,他不该是这样的模样,金橘继续纹线,冷冷淡淡道:
“不会。”“这是工作。”回答的话在梁世京的预料之中,他刚摸过金橘头发的手指还残存着触感,此刻只静静垂在腿边。再开口:“对不起。”郑重其辞的,像在说着某种庄重的誓言。“所有的事情,都是。”“小橘,对不起。”单头针咚咚咚地响,梁世京的话却就在耳边慢慢传来,金橘看着针下方的英文字母,一笔一画拼成自己的名字,刻在梁世京心脏位置的皮肤上。她的手没敢停,不敢抖,直到轮廓完成,单头针停止,杂音消失,房间里徒留这句「对不起」。她没有回答。梁世京侧着脸瞧她,执拗倔强地,像是非要等她说话,金橘直起身,拿起肥皂和水给他洗净纹身区域,同样顽固,沉默着清洗工作完成,继续绘制平滑立体的线条。全当刚才的对话,与自己无关。“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还在特别生我的气。”梁世京继续喃喃自语。“以至于连来一次我的梦里,你都不愿意。”他絮絮讲,像是要在今日这个被大赦天下的日子里,把这些年的所有话一口气说尽。金橘手上的各种纹身针和厚墨来回换,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说我与你不同,我那时候梦里都是你吗,可这场已经结束收场的感情,输赢早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现在梁世京这副样子,倒像是他输了一般。金橘心情复杂,觉得刚刚的窗户不应该关上。她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继续手上的工作,完全不管梁世京在说些什么,仿佛这只是一场他个人的独角戏。但梁世京却在那句话后再没开口,金橘手下的图案Yin影很快处理完,觉得他的状态有些怪,缄默无言。轮到上色时,她耳边的碎发又掉落,扫在梁世京的胸前细细酥酥得痒,没等动作,梁世京自己又帮她把头发掖到耳后。他看着金橘俯在自己胸前,连她头发的香气都能闻见,以前两个人无数次亲密的场景浮现,忍了又忍,才压下想要把眼前人拥进怀里的冲动。他知道这样做一定会把她吓到。梁世京在这一刻,忽然希望这个纹身永远都不要纹完,但是这世上的许多事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