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擦了黑,酒铺的伙计正在点灯笼,却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他连忙陪着笑招呼道:“客人想买什么——”酒字未说出口,他就被人扯住了衣襟,一个锦衣公子冷冷地道:“你们店掌柜呢?叫他出来说话!”伙计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肝胆欲裂,两股战战,正在这时,一个女子声音从里头传来:“既是要见我,何必为难我家的伙计?”萧汶闻声转头望去,正见着一道颇为熟悉的身影从那帘子后出来,竟然是被贬为庶民的刘嫚,她如今仍旧穿着红衣,发髻以金钗高挽,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从容不迫地看过来。萧汶紧盯着她:“是你?”作者有话说:我居然通宵了_(:3」∠)_“是你?”萧汶的神情逐渐沉了下去, 刘嫚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退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微笑道:“世子请入内说话。”萧汶没动,他打量着对方, 语气讥嘲:“你如今虽然没了县主之位,和从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怎么会?”刘嫚表情不变, 依旧笑着道:“我如今只是庶民一个, 世子天潢贵胄,只需要一根指头就能碾死我, 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闻言, 萧汶冷笑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刘嫚姿态谦卑地道:“我已到了如此地步,世子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她说着, 略略侧开身子, 萧汶紧紧盯着她, 许久后,才举步入了内室,其他人都留在外面等候,唯有刘嫚一人跟了进去,然而下一刻, 她就被一只手用力扼住了脖子, 重重掼在墙上,萧汶低下头,声音沉沉道:“黎素晚人呢?”刘嫚挣扎了一下,见挣不脱, 也不再白费功夫, 只是看着萧汶, 笑道:“看不出来,世子竟然对她用情至此——”“少废话!”萧汶粗暴地打断了她,表情有些Yin鸷,道:“那贱人是你安排的吧?石冻春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他说着,手指收紧,刘嫚逐渐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她有些吃力地道:“只是一些滋补……”“还想骗我?”萧汶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见此情状,刘嫚立即道:“五石散!”萧汶手上的动作一顿,刘嫚的脸已憋得通红,快速答道:“是前朝已失传的五石散,世子学识渊博,想必知道它的用处吧?而且世子也误会了,当初是黎素晚为了取悦您,私下问我要了一些药,那时我只以为是拿给她那个表哥吃的,若是早知她敢对您下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她药。”过了许久,萧汶才松开手,新鲜的空气霎时间涌入肺腑,刘嫚当即剧烈地咳嗽起来,萧汶的表情依旧Yin恻恻的,紧盯着她,道:“那贱人呢?”刘嫚咳了好一阵,才答道:“不知,我与她的交情平平,如何知道她的下落?”萧汶怒极,一挥手,将旁边桌上的杯盏茶壶都拂落在地,霎时间碎瓷飞溅,刘嫚却只是很平静地看了一眼,道:“其实世子也不必担心,五石散不是什么毒药,听说原是古代神仙服用的,况且它亦有诸多好处,世子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萧汶看向她:“哦?既然这么好,那你自己为何不用?”刘嫚却是笑了笑,道:“我手中所得的五石散亦十分有限,倘若我服用了,世子再想要,又该怎么办呢?”……萧晏下了值,乘车回太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他借着马车里的灯烛,翻看徐听风递来的册子,剑眉皱起,道:“萧汶去见了她,他们说了些什么?”徐听风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他们二人是在内室交谈,无从得知,只是世子去的时候,神态十分不好,似乎是因为那个新丰酒铺的酒有问题,口口声声说要见他们的店掌柜。”萧晏合上册子,沉yin道:“若只是酒有问题,何必他亲自去?这般大张旗鼓,难道宁王府竟连个跑腿的下人都没有么?”“属下也觉得有些蹊跷,后来刘嫚出现,他们二人便入了内室,属下不方便接近,担心露了端倪。”萧晏又问:“没有别的了?”徐听风顿了片刻,似乎在思索,道:“后来没多久,大概一刻钟的样子,世子就出来了,临走的时候,刘嫚还送了他几坛酒。”“什么酒?”“石冻春。”萧晏想了想,道:“你明日派人去宁王府打探一下此事,小心些,不要惊动了他们。”“是。”说话间,太子府已经到了,但萧晏却没有下车,只是吩咐道:“先去一趟公主府。”他想把这件事和黎枝枝商量商量,萧晏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她了,心中颇有些挂念,从前想去公主府的时候,还有阿央作幌子,如今阿央人在皇宫,他若再去得勤快,难免叫长公主看出什么来。故而萧晏一直忍着,掐指一算,距离上次见到黎枝枝,已经过去整整四日了。四天时间去一次,长公主应该不会起疑吧?等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口,萧晏却头一次被门房拦在了外头,他皱起剑眉,道:“孤来拜访长公主,也要通传?”但见他表情不佳,似有怒意,那门房吓得腿肚子都有点抽筋,但还是勉强陪着笑道:“回殿下,这是公主的吩咐,还请您稍待片刻。”萧晏心中微跳,按捺住情绪,道:“去吧。”那门房如蒙大赦,一溜烟去里头禀报了,不多时出来,点头哈腰地道:“太子殿下快请。”下人把萧晏引到了花厅,长公主正在喝茶,见了他进来,只抬了抬眼皮子,道:“来了?坐罢。”萧晏同她打过招呼,这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目光下意识往四周扫了一眼,忽听长公主道:“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