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难测。”“说起来,某方才见太子殿下时,还真有些惊讶……”一个官员笑道:“不止苏大人,下官也是,平日里鲜少见到太子殿下,今日猛一看,他和皇上长得太像了,远远瞧着,还以为认错了人。”“某记得当初皇上说过,太子殿下肖似大皇子。”“说起来,大皇子着实是可惜了。”不知是谁感叹似地说了这么一句,空气骤然就安静了,没有人接话,说话的人连忙道:“是在下失言了,诸位见谅。”也有人帮着他打圆场,三两句话就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继续议论起方才的国事来,气氛一派祥和,那说错话的官员才暗暗松了一大口气,提起衣袖又擦了擦额角的汗意。萧晏跟着宫人入了御书房面圣,殿内摆着几座黄铜仙鹤衔烛灯台,映照得满殿通明,景明帝正坐在御案后,手里拿着折子翻看。“儿臣拜见父皇。”听到这一声,他才抬起头来,摆了摆手,示意萧晏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这么晚进宫,有什么事情?”语气不冷不热,和他方才与臣子商议国事相比,没有任何区别,萧晏恭谨地垂着头,道:“儿臣听说,父皇给黎枝枝赐了封号。”“看来你这腿伤一好,消息也灵通了许多,”景明帝一边翻折子,一边道:“怎么?朕赐的封号,你有异议?”萧晏心中一紧,解释道:“儿臣是正巧在公主府,听姑姑说起的,父皇赐字,不敢有异议。”闻言,景明帝抬起眼看他,把折子往御案上一放,淡声问道:“那你这一趟是做什么来了?专程给朕请安?时间未免晚了一些,明日记得赶个早。”萧晏的目光落在御案一侧的黄杨木书架上,那里挂着一幅寒雀窥梅图,他忽然道:“父皇觉得黎枝枝此人如何?”“你是第二个这么问朕的了,”景明帝微微皱起眉,道:“第一个问的人是长公主,她向朕讨了一个郡主封号,你如今又来问,是也想为她讨一点什么?”“儿臣并无此意。”萧晏十分恭敬地答道:“儿臣只是有些担心……父皇不喜欢她。”景明帝的眉头皱得更紧:“朕喜不喜欢她,是朕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朕不喜欢她?”“父皇若喜欢她,”萧晏抬起头,语气很平静地道:“又岂会赐昭华二字?”景明帝捏着奏折的手收紧了,他盯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锐利,沉声道:“才说不敢有异议,现在又来质问起朕来了,你倒是很有胆子!”“儿臣不敢。”殿内安静下来,只有灯烛静静地燃烧着,气氛紧绷,甚至有一触即发的意味,宫人们俱是垂首敛目,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大殿针落可闻。“朕听说,他死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景明帝忽然开口,道:“你亲眼看见他写下的那一首诗。”“……是。”“十年书剑,此意青天,垂死仍衔报君恩,”景明帝念到这里,又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念下去,他微微阖上双目,才道:“你猜的倒是不错,昭华二字确实是出自这一首诗。”萧晏看着他,袖中的手渐渐握紧,薄唇微抿,却听景明帝又道:“不过朕并非不喜欢黎枝枝,给她赐字,不过是因为她与暄儿有些相似,有才而性缓,再看看你,只猜中了一点边角,便急匆匆前来质询,你未免也太多疑了些。”萧晏一时间竟不能反驳,只好跪了下去:“儿臣知错,请父皇恕罪。”景明帝淡漠地看着他,把手里的折子扔到一边,不冷不热道:“也不是第一回 了,这黎枝枝是给你下了什么蛊,一遇着和她有关的事情,你就跟火烧了pi股似的,轮车不用坐了,腿也不瘸了,连夜赶着入宫觐见,给朕请安都没见你这么勤快过。”萧晏垂首解释道:“儿臣的腿伤确实是今日才好全的,不敢欺瞒父皇。”“朕不关心,”景明帝接过宫人递来的热茶,语气淡淡道:“哪怕这腿断上一辈子,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做不了这太子,自有别人能做,朕不会觉得惋惜,左右朕换了三任太子,不差你这一个。”这话端的冷酷漠然,萧晏心中一紧,他忽然抬起头,直视上方的帝王,道:“儿臣心中有一事不明,想向父皇请教。”“说。”萧晏轻轻吸了一口气,道:“不知儿臣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成为父皇心中想要的储君?”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声音紧绷:“儿臣做这个太子,已近五年之久,可是直到如今仍旧未能想明白。”景明帝坐在御案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烛光在他面容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这让他看起来愈发冷肃,不可接近,过了片刻,他才缓缓道:“朕想要的,你就能做到?”那一刻,萧晏心中思绪纷杂,可最后他想起的,不过是在紫藤花架下,少女对他露出一个乖巧狡黠的笑意,太子哥哥,我想要那一朵花,可以么?站在高处的人确实显眼,倘若有人喜欢他,岂不是也一眼就能看见?如我这般的人,最喜欢站在那些站在高处的人了!“儿臣可以做到。”景明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似审视,似打量,最后点了点头,道:“可以,你只需要如你大皇兄一般有才有谋,如你二皇兄一般谦恭勤勉,再将那些惫懒怠惰的习性撇去,或许可以让朕满意。”他顿了顿,又反问道:“说起来,这些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你了?”萧晏垂首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景明帝略略颔首:“好,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你就继续进宫请安吧。”萧晏:……自从他腿伤了之后,景明帝早就下旨免去了他的请安,萧晏甚至可以不用入宫,数月没有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