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楚地感觉到腹内的痛楚,那些小刀子似乎已经成功地将自己满是热情热血的肠子砍成了一截一截地。
很痛。肝肠寸断般痛。贺宗纬知道自己不行了,他不知道范閒是什么时候让自己中地毒。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右手小指头上地那个小针眼,他只是觉得不甘心。明明自己对这天下,对这朝廷也有一腔热血。愿洒碧血谋清名,为什么最后吐出来地却是一滩黑血?
他模糊的目光搜寻到了范閒那张冷漠地脸心中有大牢骚。大不甘,身为官员。替陛下做事。替朝廷做事,何错之有?便是杀了一些人。背叛了一些人?可是千年以降,官场上地人们不都是这样做地吗?难道你范閒就没有让无辜地人因你而死?你是不用背叛谁,那是因为你天生就是主子,我们这些人却天生是奴才……
贺宗纬想愤怒地质问范閒一声,你凭什么用那些莫名其妙地理由杀我?你只不过是一个不识大体,只凭自己喜恶做事的纨裤罢了!然而这声质问终究是说不出口,他唇里不停涌出的黑血。阻止他的说话。也阻止了他地呼吸。
就在御医赶过来前。当朝大学士兼执笔御史大夫,这三年里庆国朝廷第一红人,贺宗纬于皇城脚下。门下中书省衙堂之内。当众呕血断肠而死。
在这个过程里。范閒一直冷静冷漠甚至是冷酷地注视着贺宗纬。看着他吐血。看着他痛苦地挣扎,看着他哂了气。脸上表情平静依旧,一丝颤动也没有,他不知道贺宗纬临死前地牢骚与不甘。他也不需要知道。庆历十一年正月初七里死的这些官员。包括贺宗纬本身在内。其实都只是一些预备工作罢了。
贺宗纬地死与他地喜恶无关,只是为了自己所必须保护的那些人。为了那些在江南在西惊在京都已经死去了地,这个陛下扶植起来。专门对付范系的官员,必须死去。
这只是如机械一般冷静计算中的一环,范閒只需要确认此人地死亡。而心里并没有生出太多感叹。感叹地事情。留到自己死之前再说也来得及。
胡大学士怔怔地看着贺宗纬的尸体,然后沉重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愤怒地。失望地,茫然的情绪看着范閒那张冰冷的脸,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的胸腹里挤压了出来。
「拿下这个凶徒。」
他就站在范閒的身边,失望而愤怒地站在范閒的身边。下达了捉拿甚至捕杀范閒的命令。却根本不在意范閒随意一伸手,就可以让他也随贺宗纬一道死亡。
范閒自然不会杀他。他看着胡大学士。歉疚地笑了笑。
就在禁军们衝上来之前,内廷首领太监姚太监,终于赶到了门下中书省,用利锐的声音。强悍的真气喊了一声:「陛下有旨。将逆贼范閒押入宫中!」
旨意终于到了,毫无疑问这是一道定性索命的旨意。然而旨意终究是让范閒入宫,关于皇帝陛下与他私生子之间的一切事情。都不可能让这些朝堂上的官员看见听见。
大屋内一片沉默。无数双目光投向了范閒地身体,范閒沉默片刻,看着姚太监问道:「要绑吗?」
姚太监沉默着。一言不发。范閒忍不住叹了口气,要绑自然是没有人能绑得住自己地,只是陛下地旨意可以很轻易地让这人世间的亲人友人。变成永远无法挣脱的绳索。
「我的伞放在门口地。可别让人给偷了。」
范閒说完这句后。便跟着姚太监往深宫里行去。在他地身后。官员们依然围着贺宗纬的尸体。悲恸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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